每个人的特别之处,永远不在财富、声名和成功,而是熬过一个又一个长夜,走过一个又一个路口,终于在生命的某一刻某一段,发现了自己。
有人说现在是成功学盛行的年代。我不知道。但可以肯定的是,失败,绝不是什么受欢迎的词。
面对传媒放大的创富神话,辛苦的工薪族常抬不起头。想到趋于板结的社会阶层,奋斗的年轻人也颇为绝望。高考时想着985、211,求职前惦记500强、公务员,成家之后,紧随而来的梦魇,就是养老钱、入园费和学区房。
我相信每个人都有意气风发的时刻。但总有一些瞬间,我们倍感挫折,几欲放弃,自认是彻头彻尾的失败者。
可是没关系,失败者常常有最可贵的温柔。
我至今还记得,第一次读太宰治的《人间失格》时,正经历一段灰暗。看到“生而为人,我很抱歉”,仿佛直指要害,脑子里“嗡”的一声,心也好像掏空了。
后来,吴念真来上海推介他的戏剧《台北上午零时》。这部戏背后,有一个更宏大的系列,叫“人间条件”。我问他,为什么要叫人间条件?他顿了一会儿,微笑着说:“活在人间,多少是有一些条件的。”
后来我明白,所谓人间条件,就好比做矿工的父亲,因为不堪矽肺病折磨而跳楼自杀。守灵的时候,吴念真为了安抚弟弟妹妹,只好强忍心痛,拼命讲父亲生前的笑话。
丧失为人的资格也好,遵从人间的条件也罢,具体的一时一刻,非但和成功及快乐无缘,还注定是颓唐、沮丧且失败的。但仔细品味,会理解其中的力量。
《人间失格》的压抑背后是坚忍,孤独背后是高尚。虽然坚忍和高尚的代价极为沉重。
至于“人间条件”,吴念真说得更好:“生活就是这样,苦乐交替的嘛。”
面对时而侵略如火,时而不动如山的命运,个体所能做的极为有限。承认并接受这种有限,同样需要莫大的勇气。
为什么要强调失败者的温柔?
因为我们对成功和幸福,提得太多了。弦越绷越紧,韧性逐步丧失,难免要断。盯着身边的人,自己的平凡和虚弱会变的不可原谅。想着现实的压力,眼前仿佛有巍峨的高山,阻住原本清晰的人生之路。
比起鱼死网破和铤而走险,不如放慢脚步,看看自己普通的样子,再接着跑完漫长的旅程。毕竟,想要越过山丘,先得学会嬉皮笑脸面对人生的难。
成熟不就是认识自己的有限,接纳自己的普通,再鼓起勇气振奋精神,过好独一无二的一生。每个人的特别之处,永远不在财富、声名和成功,而是熬过一个又一个长夜,走过一个又一个路口,终于在生命的某一刻某一段,发现了自己。
电影《如父如子》讲述了一个抱错孩子的故事。得知错误时,孩子已经不小了。
历经诸多困扰之后,家境优越的野野宫良多对境遇拮据的斋木雄大说,要不两个孩子都我们来养吧。雄大打了良多一顿,甩下一句:“没失败过的家伙,是不会理解别人的心情的。”
这一刻,雄大比良多更懂爱,也更温柔。
日剧《重版出来》里,名宿三藏山老师的大弟子沼田苦熬多年,始终没有出师。因为坚持自我,不肯修改初稿,他饱受退稿之苦,看着后辈一个个出道、成名,逐渐变得自我怀疑。
最后,还是另一个画痴中田看懂了他画中的深意。但对于一个漫画家的梦想来说,一切都太晚了。连出道都成了笑话,何况是每个漫画家梦想中的“重版出来”。他决心放弃,回家帮父母搭手卖酒。
临别的夜晚,沼田和中田握手、告别、转身。风吹乱他的头发,眼泪止不住地往下流。除了失败,好像没有更合适的词汇,来形容这幅图景。
可镜头一转,沼田换上便装去送酒,店里是一块手绘广告。自画像边上,写着四个字:新酒出来。
开始面对自己的那一刻,温柔的沼田迎来了新生。
唐诗里有一句悲戚的送别:南望千山如黛色,愁君客路在其中。
其实哪里需要发愁呢。拥抱失败,懂得温柔,就像黑暗里有了微光,再弱小,也能照见前路,翻山越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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