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已深,睡梦中的我突然醒来,周围一片寂静,静的可以听到心脏扑通、扑通的跳动声。夜太静仿佛让耳朵都失去了作用。可是眼前却突然出现了一片白茫茫的景象,夜色中的大地一片银亮,房顶上,树梢上,凉亭上,眼前一片银色的世界就象冰雪奇缘里那梦幻蓝、浪漫的银白世界一般。一轮圆月低垂天边,仿佛触手可得,不知是谁在如绒毯般的雪地上留下了一串脚印,如此鲜活而让我浮想连篇。是不是白雪公主的那七个小矮人之中的一个为了寻找白雪公主而留下的脚印;或是哪个骑着白马的王子在这样的银色世界里为了找到自己的公主而匆匆而过;而这清冷的夜太美、太静、太梦幻,我仿佛就是那公主流连在这里,在这冰雪上翩翩起舞,象是在等待着谁......
这场景好真实,我闭着眼睛却看的如此真切,就象小时候坐在家里小房间的窗前,看着窗外大雪过后的夜空,只是那个时候,这样的雪见的太多而没有如今如此多的感触罢了。雪在北方太常见,每年入三九之后就开始有雪而至,但下雪的时候也是最冷的日子,北风呼啸,这风吹到脸上如刀割般,但即便如此当时的我也不喜欢戴帽子,手套,总是这样疯跑出去,回来之后脸冻得象红苹果一样,手也是麻木的。回到家里妈妈赶快用双手把我的手捧在她的掌心,用她的体温暖回冻僵的手指。然后嘴里一个劲的埋怨:“让你戴手套帽子,怎么总是不听,冻坏呀。”“哎呀,没事,没事,冻不坏。”我总是嫌那样臃肿的配件把自己全部包裹得象棕子一样太难看。有时下很大的雪的时候,天空是灰暗灰暗的颜色,一大朵一大朵的雪片噗噗簌簌的砸下来掉到睫毛上,头发上,一会你就变成了一个雪人,而雪的浓密让整个世界都变的浑浊不清。有时雪从下午开始下,一直下到晚上,临睡前看一眼窗外,大片的雪静悄悄的往下飘落,迷迷蒙蒙的一片,偶尔起夜的时候突然发现雪已经停了,皓月当空,世界变成了白色,童话般,于是托着腮在窗前看好久。第二天太阳出来,阳光在白雪的反射下发出刺眼的光芒,人们常说下雪不冷,化雪冷,在太阳的威射下雪开始融化,可一旦太阳被云层遮住或者太阳落下去,在北风的呼啸下,雪开始凝结变硬,特别是行人或车碾压过的地方都变成了一个个冰楞儿,不管是行人还是自行车,走在上面都变的十分的危险,于是马路上常看到这边扑通一声,一个行人脚下一滑摔了个四仰八叉;那边一个骑自行车的人一不当心连人带车摔倒在地,于是虽然很喜欢下雪但却也讨厌化雪后给人带来的不便。
依稀记得那个大雪之后的日子,学校组织同学们铲雪,铲雪的工具是要从自己家里带去的,各个班级负责一块区域要把校内的主要通道区域和校门口的马路上的积雪清除干净。那年的雪特别的多,隔三差五的就来一场雪,我们就经常被组织外出劳动,这样的劳对于我们来说象上体育课一样,只要不在上课作任何的活动都可以找到玩的乐趣。大家干着干着,突然不知哪里来的雪球砸到一男生的身上,他瞪着眼睛四处寻找作案者,大家都看着偷偷的乐,看着四周一群无辜的脸,于是他转头弯腰包了实实成成的一个雪球,朝着他认为的案犯身上就是一投。投完马上装作在扫雪的样子。只听那边“哎呀”一声,“谁打的我?”“是黄毛”早有人告密了。刚才黄毛被谁暗算大家都还没有注意到,但黄毛这无目标的报复却是有人看得一清二楚,这下好了,不知从哪个方向冲着黄毛接二连三的投来的炮弹,黄毛不幸又被砸中两下,黄毛马上蹲低躲闪保护自已,然后迅速的手下不停包起子弹往对面发射回去,他们这样一闹可好,旁边的人难免遭殃,于是一场混战开始了。男生们纷纷都开始加入这战斗,天上雪球乱飞,女生们招架不住的尖叫着,跑到一边去,但也有女生趁着乱战空隙间,弯腰包一个,对着那个能够得着的目标来一记流弹,当然对面的目标一定是男生。一时间笑声、叫声响成一片。我躲在一边,生怕被无意中伤,但依然不幸被不知哪里飞来的一记雪弹砸在脸上,只是这一弹的有点不巧,生生的打中眼睛部位,一阵疼痛让我弯下腰来,大颗大颗的眼泪顺着脸颊流了下来,一个男生跑过来,满脸通红不知所措的站在我身边“对不起,不要紧吧,我...我...."他结结巴巴的不知道该说什么,我的一只眼睛睁不开,另一只眼睛盈满泪水,但知道是这个人打中的我,我竟一时间越发觉得委屈蹲在地上不停的呜咽起来,就在这时,班主任来了,在那边大喊一声“你们在干什么?翻天了?”瞬间一片安静,大家都停止了手中的活动,我也被身边的女同学扶起来,赶快轻轻擦拭掉泪水。“谁带的头?班长呢?是谁带头干的?”在班主任的一翻调查下,黄毛和几个男生被老师叫到办公室受训了,大家都低着头继续起未完的劳动。
放学后,我拿着扫雪的工具走在回家的路上,路上依然有大片的冰层,特别是走在背阳或者是一些窄小的路段,那些冰层被冷风吹的结实坚硬,风又常常把没有冻实的雪粒薄薄的吹一层在冰面上,这个冰是滑的防不胜防。我的一只眼睛被打中后,略有一些红肿,很不舒服,在走过一道墙的拐弯处时,虽然脚下加了120个小心和谨慎,但还是一滑,扑通一声仰面摔在地上,这一跤摔的毫无保留,我躺在地上一时动弹不得。这时一张脸出现在我的眼前,这次我仰着头看的一清二楚,是我班那个转学生,因为他个子高坐在后排,所以平时很少接触也很少说话。此时我一脸的尴尬,他二话没话,用手托着将我扶起,然后默不作声的把散在地上的东西拾起,扶着我的胳膊说:“走吧”。我们一时无话,默默的走着,我觉得脸发烧,浑身酸疼。走了一阵,他看着前方突然说:“你的眼睛,没什么事吧”。“唔。"我小声的回答。隔了一会“就是有点胀,看东西有点不清。”说着突然脚下又是一滑,一个趔趄,此时右臂传来一股力量支撑着我站稳了脚步。好尴尬,此时我恨死了这雪地。他看了看我,继续扶着我往前走。回家的路并不长,也就十分钟的路程,但那天却感到长路漫漫,这十分钟变的好漫长。到了家楼下,他把东西递给我,我不知道说什么好,转身想往楼上走,他突然说:“谢谢你没有告发我。”我转回头问:“为雪球打到我眼睛告老师吗?”他点点头,我说:“噢,这不会,你又不是故意的,但...谢谢你送我回家。”说完,我转头往楼上走,他在背后说:“明天我还送你回家啊。”我一楞,转回头去时,已看到的是他离去的背影。于是第二天,他依然坚持送我回家,慢慢的我们成了好朋友,一起读书,一起放学,直到有一天,他和我说,他要转学了,家里人一致决定要他回到南方去,为了以后能上好大学。我楞楞的心中生出一丝悲凉和不舍,但嘴上却说:“好事,好事,恭喜你,那你一定要好好努力啊,考上好的学校,我也努力,如果那时我们能考到一个学校再在一起读书。”他却说:“我不想转学,不想离开这里。”我说:“你怎能这样没有出息。”于是,他离开的很快。后来我才知道,当他和我说这事的时候相关的手续已经全部办妥了,他一直拖到最后才告诉我,就这样他从我的生活中消失了。留下的淡淡的忧伤。后来一段时间我们经常通信,有一次他来信告诉我,他说,你知道吗,有个秘密藏在他心中很久了,就是那次那个雪球是他故意打向我的,只是不小心砸中了眼睛,这个是意外,原本想这下糟糕了,我会象别的女生一样把他做的坏事告诉老师或家长,让他遭受惩罚,但没想到我并没有那样做。于是,放学后他愉愉跟在我身后暗中护送我,接下来发生的事使我们不知不觉中成了好朋友。他很怀念和我在一起的日子。我何尝不是呢,我们之间谁都没有说过超越同学感情的话,但彼此间那份超越同学之间的那种朦胧的情愫却丝丝萦绕在心间。就这样朦胧着,品味着让时间的长河冲淡了个中滋味。几年后由于学习繁忙,渐渐得我们的联系越来越少,直到现在的杳无音讯。
好久以后,我也来到了南方,南方四季常青,缺少了明显的四季更迭变化,新鲜了几年南方的温润、葱郁后却日渐怀念起家乡的爽朗的空气还有凛冽的风雪。在南方呆的越久就越怀念那个空间的那时、那景、那物、那人。这思乡的情感只有远离家的人才能读得懂。少小离家老大回,乡音无改鬓毛衰;举头望明月,低头思故乡;露从今夜白,月是故乡明。如今再读这些诗句,是何等明白当时那些古人的乡愁啊。有一次坐火车,往北方走,半夜那列火车停靠到一个小站,只停2分钟。我突然听到有人说下雪了,我兴奋的冲出车门,喔,看到了那熟悉的一幕。小站静悄悄的,在站台昏暗的灯光下,雪片安静的一片一片的往下掉落,站台上已经铺了厚厚的一层雪绒被,我兴奋的在光洁一片的雪地里踩着脚印,听着嘎吱嘎吱的声音,然后捧起一捧雪包着雪球,站台上穿着厚厚军大衣手拿指挥旗的工作人员,许是被我这高兴劲给感染了,说:“多包几个,没怎么见过雪吧,给你晚开一分种,多玩会。”我高兴的连声感谢。那地属北方的景域和北方人特有的憨实热情,那么熟悉那么亲切,至今我脑海里都记得他憨实的笑容,和映衬他笑容的白雪。但他不知道的是我的激动,并不是因为第一次见到雪,而是离家多年后只要听到或见到与家乡搭边的任何事物都会从身体里迸发出一种情感。也不需要别人明白,这种思念,是只属于我自己的人生财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