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年黄沙

我走上自由人的道路,有些自然,也有些无奈,人生漫漫,多赚点钱总是没错。从第一次去广东开始,就打算用工作的机会走遍四方。走遍世界不敢说,尽量走遍中国吧。

2015年,前同事老宋一个电话,不管是价位还是时机都非常好,让我踏上了内蒙古阿拉善盟额济纳旗的道路上。

走之前,自然要用地图看看,我还有个习惯,各种贴吧各种群找找看有没有什么值得留恋的景区和风俗。

然而这一切铺垫在启程那一刻起,就显得没有一点意义。

去额济纳有两个选择,第一个就是去西安坐飞机去,一个礼拜一趟还是几趟忘了。还有就是坐火车先去呼和浩特,呼和浩特坐火车再去额济纳。由于开工还需要去呼和浩特总部开个会,所以我只能坐火车先去呼和浩特。

呼和浩特还是给了我一些惊喜的,没事的时候去商业街走了走,发现商业街的风景线居然如此漂亮。不管是网络还是人言,从未听说过内蒙出美女,而我的履历也是南方居多,很少北上。所以一见呼和浩特这异域风景线的确有些惊喜和诧异,呼和美女就不像网红们都一个模子刻出来的一样,各有千秋又各有味道,尤其是穿着,有的前卫,有的个性,裹着头发的穆斯林少女看起来也那么风韵异然,尤其是在少年宫附近看到某个学校高中生校服居然是仿日式的那种短裙,更是对这北方城市的开放有了很大好感,毕竟这种校服放太原,我都能想到家长们怎么拍校长桌子。

等了一天,等到一起去额济纳的一个同事,也是之前的老相识,不得不说通信第三方这个圈子还是小,一起开了个开工会,就踏上了呼和浩特开往额济纳的火车。对了,开会的时候我特么还在发烧,从这开始,运气反转,什么呼和的美女,旅途的愉悦从此消失,前面全是无尽的没办法和各种想不到。

首先就是没想到额济纳的旅途如此的远,基本上过了包头之后大概就是沙漠了,慢慢的天黑,睡着,再睁眼,仍然是沙漠,无尽的黄沙,被偶尔带起的风吹上天,伴随着孤独的火车,同事迷离的睡眼和我还没开始的思念。

然后,和上铺大哥瞎聊才知道,他们是来旅游的,才知道额济纳的胡杨林远近闻名。

颠簸一天一夜,终于到了额济纳火车站,下车行李都没放,就被招呼到机房了,先是图纸研究,然后又是开个会。临走发现火车站空无一人,偌大的广场,一望无际的沙漠上就我和同事俩人,此时天已傍晚,一问机房的甲方哥们才知道,这边火车站就一趟车,呼和浩特开来的,不管是公交车还是出租车都只来两趟,送站一趟,接站一趟。没赶上就得叫出租车打表来接,然后很熟练的掏出电话。叫了个师傅来接。看来他们平时出门啥的也得这样出。

不过这只是开始,到了市区就傻了,宾馆酒店不是没房就是不讲理的高,连跑三家,最便宜的是888的普间,俩床没厕所那种,爱住不住,这种标准根本报不了。几近波折找了个150每人的民宿,住了半个月还搬了3次家。好不容易安顿好了,出门吃饭才发现,一碗面30起,哪都是,没得挑。啃馒头都得2块一个,还是攥在手里一捏就没了的那种。

后来了解到,额济纳旗就靠9月中旬到10月中旬这一个月创收,这段时间的胡杨林叶子变黄,一大片一大片的连着黄沙,一眼望不到头,吸引了大批游客到这地方旅游,由于急剧季节性,所以在这个时候格外贵,我们也是赶得巧了,正好9月底,大戏是十一长假。也就是这个时间,我们连10人间都没得住,要住农民伯伯的院子里的偏房。

生活环境如此恶劣,工作环境也好不到哪去,火车站离市区25km,每天早上去火车站上班,能赶上送站一波,出租车也愿意去,可是回来的时候基本就是晚上了,这个时候打车就得双倍了。更要命的是,中午不能在机房干活,要清场,因为机房的人要吃饭去,人家有食堂,我们没有啊,没混熟的时候只能门口唯一小卖铺买坑爹泡面吃,还好提供热水。混熟了就想着中午这一顿一起去食堂吃呗,大不了掏点钱,谁知道就这一顿饭都是奢求,小地方办事效率低不说,人浮于事,我饿肚皮,关别人屁事,申请半天,一点反应都没有。只好在坑爹小卖铺继续买泡面。

这个时候不仅有我和我的同事康康,还有个友商小伙子老于。时间一长,我们就成为稳定的泡面三人组。

老于这小子还小,92年的,可是小子面相老,比我老出十岁去,一开始见叫人于哥,后来熟了一问多大,告我92年的,一巴掌就拍老于脑袋上了,骂了半天,小伙子在那坏笑,从此改名叫老于,有事儿没事拿他那张老脸开涮。

对了,那小卖铺为啥叫坑爹小卖铺,的确奇坑,周边没有其他营生,能在那吃饭的都是没辙的,也就开水泡面,我的话加个鸡蛋。一样的东西,今天买5块,第二天就6块,第三天可能5块,也可能4块5,全看老板娘心情。有的时候我们仨买一样的,一起结账,最后结果除以3都除不尽,也不知道钱怎么分,一块两块的,开开玩笑也就算了。有时候人多了水不热,泡半天泡不开,小伙子也能将就。可是那天老于给了老板娘20,老板娘按10块找的钱,老于不干了,非要理论,老板娘咬死了就是给的10块,气的老于说再也不在这吃了,结果就是第二天饿了一天,第三天让我给他买好泡上端外面他蹲着吃。

坚持到10月中旬,好日子就差不多到了,找了个差不多的宾馆,一说长租,1800一个月,标间,WiFi,每天阿姨给收拾房间,门口饭馆的面也变成10块一碗了,这特么才叫生活。不过这个时候康康得去青海,来了个小伙子,浩子,浩子一直陪着我在额济纳待到过年。

和浩子一起的实际还有仨小伙伴,马鬃山放一个,黑鹰山放一个,明水放一个,浩子运气好,结婚来晚了,下面没地方了,跟着我。浩子见到我之后直接说实话了,要不是见到我,再干一个月就不干了,见到我还能学东西,这才留下。浩子东北小伙儿,又高又胖,不知道为啥东北哥们都爱剃光头,浩子就是,五大三粗的,还剃光头,一说话东北味,本来挺叼,可是浩子偏偏胆小,单位闲打车贵配一摩托,我和浩子每天骑小摩托上下班,可是浩子不会骑,我还说教会浩子,我就不用去了,结果浩子不会骑,这倒好,我成浩子司机了,每天上班,我带着他去,他工作,下班我再带他回来。还是浩子会说话,每次我一说我是他司机,浩子就说:哥,哪有司机工资比老板高的,你这是监工,看着我干活的。

浩子每天和我上下班,还有仨小伙儿运气就不太好了,这铁路沿线基本都在无人区里面,马鬃山那小伙子一直就在帐篷里面睡,一个礼拜一趟车,运水和吃的,手机没信号,晚上只能数星星,一到有网的地方玩命下小说,就怕回去闷死。明水小伙子也差不多。

唯独黑鹰山小伙子活成传奇,黑鹰山还好,黑鹰山是个镇,有这个编制就得有政府,有政府就得有人,虽然四周不挨着,但是镇里面有镇长,有文员,有警卫员,加起来也就六七个人,人少的好处就是见着外人热情,黑鹰山镇长就是,见着小伙和工程队格外热情,没几天就和小伙子混熟了,小伙子吃住在镇政府,有WiFi,没事和镇长吹牛,晚上和镇长拼酒。95年的小伙子,还没毕业,据说回去和同学那顿吹牛逼,简直就要上天,没毕业的就和镇长拜把子,也有的吹。小伙子回来之后说印象最深刻的就是十一那天,一大早起来,镇政府门口升旗,加上小伙也就不超过10个人,在那种地方,听着国歌,看着国旗飘扬,有种说不出的感觉。

其实这帮小伙子我都打心眼里佩服,刚毕业的小伙子能吃得了这个苦,反正我是见得不多。

每天骑着小摩托,带着浩子,穿梭与额济纳市区,城市不大,慢慢的就会发现人民都很友好,除了刚来那会感受的不友好,这会算是都还回来了,和小超市大妈,出租车师傅,收拾房间的大婶都能聊两句,就是宾馆前台姑娘不能聊,聊两天聊跑一个,转眼街口超市碰到了,又聊两天另一个姑娘,再后来对象天天接,要不是看着浩子跟着我,估计我好不了,所以出门我就告浩子,和我出门不许笑,不许说话,你一东北老爷们儿,别老穿个玉米加农炮出门,换个黑衣服。

额济纳有个德克士,别的没了,还有个川味小馆,就算旗里最好吃的饭馆了。小伙子们后来回来我请客就去川味,还是不错的。

买摩托的时候问有没有锁,大叔告我额济纳不需要锁,因为这地方方圆几百里,就这一个地方有人烟,几乎没有犯案的,你就放那没人偷,我姑且信了,可是大叔没告我车不会丢,但是却会坏,坏了一次,25km,没把我和浩子推的累死。到了十一月,这摩托骑起来就要命了,刺骨的寒风,大漠飞沙,到了晚上更是漆黑的夜路和后方打着大灯的大车似乎都带着极度的危险,越到年底,就越想回家,在这无聊的地方待着,就连小区菜市场里面的烤面筋都是我思乡的理由。

那天中午吃完泡面,我和浩子,老于照例在火车站门口的台阶上晒太阳,这边的天空一望无际,接着滚滚黄沙,火车站门口的国旗不管什么时候都随风飘舞,从没见它歇会儿,偶尔还能看到散养的牛,在贫瘠的沙地里面吃草。干燥的空气,凛冽的寒风,似火的骄阳同时存在。当站在太阳底下晒一会儿的时候,就会感觉到初秋的燥热,但是躲到影子里就能感到深秋的寒风,所以我选择在太阳和阴影中间打转徘徊,就能感受的似小说里一半冰冷一半燥热的感觉。

年底了,请小伙子们聚了餐,就打算回家了,但是总有破事拖着我,眼看回家迫在眉睫却又被工作拖得心烦意乱。直到不经意的一撇,看到这样的景色,拍到这张照片。

图片发自简书App

多年之后,这张照片被身边的朋友赞了很多遍,我每次都自夸,这张照片只有我能拍到。因为会拍照片的没有我这个角度,拍摄点在机房,一般人进不去。能找到这个角度的都是大老粗,拍不了这样的照片。

人生经历就是这样,额济纳的日子让我多年不忘,人生难得一段回忆,有苦有甜才是经历。

仅以此纪念自己的那段时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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