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我年少时的真欢喜

青青子衿,悠悠我心。纵我不往,子宁不嗣音?

青青子佩,悠悠我思。纵我不往,子宁不来?

挑兮达兮,在城阙兮。一日不见,如三月兮。

                                                        《诗经》

这大概便是全心全意的喜欢吧,一日不见如隔三秋。


忘了在哪里看过类似这样一句话:十六七岁,正值情窦初开时。

十六七岁,该是我初中的时候。那时的自己,看着与自己擦身而过的男生,总是不敢直面打量。所以,至今,当时那些男同学的脸孔,我已记不清了。当时的我,判断一个异性的好坏,总是从那个人的只言片语中去猜测。或者偶尔偷看一下侧脸轮廓,听听别人口中的他。

我似乎在那个时候,就一直不停地想找一个自己心里的偶像,一个自己可以近距离看着,接触着的偶像。然后,可以将自己的心,暂时安放在那个人身上。其实纯粹地,就是想尝尝那种情窦初开的感觉。想试试自己的心情由另一个人而产生波动的感觉。

记得那时候,已经有不少同学在谈恋爱,即使学校说着要严抓早恋的问题,却阻挡不了那一颗颗蠢蠢欲动的心。那时候的爱情,简单而纯粹,或者只是同学们带着新奇而去尝试探索的过程,就像是小时候过家家的游戏。

我躲在那人群当中,偷偷注意着那些男生:这个人的成绩真好,喜欢;他的声音好好听,喜欢;他长得好帅,喜欢;听说他也是躲在厕所偷偷抽烟的男生,以后离远点;听说他时不时和人逃课去网吧,以后离远点;听说他脾气不太好,违规被老师批评,还敢瞪老师,以后离远点。

喜欢就是喜欢,讨厌就是讨厌,没有那么复杂的心思。片面评价了一个个男生后,最终,找不到一个想让自己去喜欢的。然后,我把目标从班级里转到了全校上。于是,我发现一个长得还算不错的男生。

他长得好看,还有点像付辛博,整个人看上去干干净净又阳光。第一次见他的时候,他一个人,穿着白色的短袖T恤,正走向篮球场。那是下午放学的时间,黄昏时分。我面向落日,他从我的面前走过,夕阳的余晖洒在他身上,看上去就像是他的身上散发出了金黄色的光,侧面轮廓都变得有些模糊。他的影子被拉得很长,一直延伸到我的跟前。

那一刻,是我第一次看一个人看得发愣,第一次知道,原来我还有这样过目不忘的本事。只一眼,他的样子,就此深深刻在我的脑海中。

球场上,有个人喊了一声什么,然后他笑了,直接跑过去。那一声,我听得迷糊,可能是因为他的笑让我有些晃神。

之后,我并没有去打听他的任何消息,不管他是哪个班的,全名叫什么。因为不知道可以问谁,也不敢去问。这种小心思,并不敢让其他人知道。

但是,我开始不再一放学就匆匆忙忙赶回家。我总是在班里人走得差不多的时候才出了教室,那时候,学校已经没有太多人,偶尔会听到大笑声,是某个班里轮到打扫卫生的同学在嬉闹。

我每次都呆在离球场不远的小亭子里,拿着课本,写着作业,偶尔抬头看看,他来了没有。有时候能等到,有时候等半个小时都等不到,半个小时一到,我就收拾东西回家。

以前从不觉得男生打球帅,也不喜欢看人打球。可是看着他,看他打球的样子,我却莫名地移不开目光。有时候,他的眼睛会不经意地扫向我的方向,我总有种做贼心虚的感觉,赶忙收回自己的目光,还老是觉得他在看着自己。

直到我看到一句话:喜欢一个人,会总是觉得对方在看着自己。

看到这句话的时候,我知道了,那只是我的错觉,但,是一个美丽的误会。

有一天,算是我的幸运日了,至少在我眼里是。

那天,我们班的体育课临时调换了,到操场集合时,我意外的发现,他就站在另一个班的队伍里,心突然就跳快了一个拍。

班级赛,我们班和他所在的班级,我听到这个消息的第一个反应就是,终于可以正大光明地看着他,哪怕在那么多人面前看他,也不用担心有人发现。

那天,我看了他半个小时,看得一直在傻笑。朋友要拉我去小卖部,我也拒绝了。

那个时候,我把他当成我快乐的源泉,只要想到他,看到他,再糟糕的心情都能转好。

可是后来,我等不到他了。

刚开始两天没等到他,我觉得很正常,便不以为意。可是之后,一个星期都没再见到他,我有些静不下来了。然后,我每天都故意从他教室门口走过,上次班级赛我已经知道他是哪个班的了,可是每次都没看到他。又过了一个星期,我开始变得焦虑。想去问他班上的人,但却没有那个胆量,也不知道以什么身份立场去问,我和他,连朋友都不是,甚至,他都不知道有我这个人。

那段时间,我经常心不在焉,上课走神,被老师提问,总是支支吾吾的,答不出来。老师同学都问我是怎么回事,我说不出来,也不明白自己怎么就莫名其妙地担心那么久。我一直只把他当成一个明星那样去崇拜,把他当一个偶像,仅此而已,不是吗?

可是,好像从什么时候起,有些错位了,我,喜欢上了他。

一直到第三个星期过去了。

有一天放学后,我还是来到那个我等了他无数次的小亭子里,看着在球场上跳跃的一个个身影,想象着他也在其中。这次,我没有坐下来,没有拿出作业本,只是站在那里,目不转睛地看着,好像这样看着,他就会突然出现在那群人中。

只是,没有,他没有在那里面,我就像个傻瓜,看着看着,总是有种想哭的冲动。

“咔嚓”,快门声打断了我的思绪,我微微侧头,愣住了。

他站在那里,看着手中的手机,头微微点了下,唇角勾起,像在看一副令他满意的作品。然后,他抬起头,嘴角的笑容更明显了。

我傻傻的定在了原地,看着他一步步走向自己。随着他站定在我跟前,他脸上的笑容也随之消失了。

“我要转学了。”我听到他说。

转学?

原本我还沉浸在自己的思想世界中,不明白他怎么会突然出现?不明白他怎么会知道我?不明白他怎么会跟我说话?现在,又多了一个疑问,他为什么要转学?

“说句话,这么久了,还没听过你的声音。”他似乎有些无奈地说道。

没听过我的声音?是,我也没怎么听过他的声音,之前听到的,都是他在球场上大声说话,喊着朋友的声音。像这么安静的,听上去像是温柔的声音,我从来没有听过。

“你去哪了?”我僵硬地问道。

“最近回家有事。我就要走了,今天是回来办手续的。”他解释道。

“你怎么会跟我说话,你认识我?”我茫然地问他。

“只能说,我比你会掩饰。”他笑着说道,从口袋里拿出一张纸,递到我面前。

原来,是一张照片,一张让我看了吃惊不已的照片。照片中,就是这个小亭子,里面的人,是我。我低着头,写着作业的样子,长发耷拉在耳后,露出整个侧脸,微微嘟着嘴巴,看着竟有点……可爱。照片的背景是我叫不出名字的紫色的花,整张照片看起来,很是唯美,只能说,是他的拍照技巧太厉害了,也很会取景。

可是……

“你是什么时候拍的?”我接过来,出声问道。

“不重要了,我只是觉得走之前应该跟你说一声,也想再见你一次。有什么想跟我说的吗?”

“……没有。”我迟疑了一会,还是摇了摇头。

“那这张照片给你了,还有句话,还是跟你说比较好,其实,我也喜欢你,只是对不起,我该走了。”说完,他便转身离开。

而我,还在原地细细回想着他说的那句话。

他喜欢我?也?他觉得我喜欢他?可是喜欢,为什么还要走?

那时的自己不明白,现在想来,喜欢不一定要留在身边,因为不如爱来得深刻。

只是,他的一句喜欢,点亮过我的世界。一句要走,就什么都没了。

暗恋,在我还没反应过来之前就转为明恋。

初恋,在我还没准备开始之前就宣告结束。

我在那里站了很久,回头时,球场上已空无一人,好像什么都变得空荡荡的。

低头看着手中的照片,慢慢翻过来。

只见照片背面写着:“情窦初开,昙花一现。”

一晃都已到了可以结婚的年纪,却难觅喜欢。

原每个相信爱情的人,都可以拥有爱情。因为相爱在一起,而不是年少时的真喜欢,可以不拥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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