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京时间2014年2月25日傍晚,在离北京两万公里的地方,张昕宇和梁红最终完成了他们儿时的梦想。这场旷世婚礼的灵感来源是他们20年前的一句玩笑话,张昕宇说,他要带梁红去南极办婚礼,让企鹅给他们当伴郎伴娘。这一刻他们将梦想用足迹镌刻成为事实。是的,这里是南极,这场婚礼是中国人在南极举行的第一场婚礼。
张昕宇在北京出生,小时候成绩并不理想,但是特别爱玩,从小喜欢亲自动手玩航模、做小飞机。留级之后,他遇见了梁红,这个他即将在未来与之相识携手的人。他们的童年与许多孩子相仿,和同龄的孩子玩耍,踏着下课的铃声回家,在夜晚的星空下完成学校里老师布置的作业,当然,他们也有着共同的梦想——长大后一起环游世界。想要亲眼出去看看世界的念头,仿佛是在心里安放下的一颗种子。就这样,他们慢慢长大了。
张昕宇高中毕业之后去当了兵,1998年从军队退伍。和其他的孩子不一样的是,退伍后,张昕宇并未接受安排的工作,而是开始自己做小生意。退伍后的张昕宇开了一家小吃部卖羊肉串,但他并非止步于此。从小就喜欢自己琢磨动手的张昕宇凭着经验丰厚的机械功底和喜欢捣鼓的热情,只用了三万元成本就自己制作了一台价值十几万元的豆腐机,开始生产豆腐。不过,令人意外的是豆腐没有热销,反而是凭借卖豆腐机掘到了人生的第一桶金。在此之后,张昕宇和梁红也曾经经历过几次失败的投资,而后他们又投入到银饰生产行业。批量加工银饰,同时还开了零售店和加盟店,张昕宇拥有的金钱越来越多,每天脑海里的念头也是要让公司规模越办越大。
如果给梦想排个顺序,此时的张昕宇和梁红的排行榜与世界上大部分仓促繁忙的人无异,房子、车子和舒适的生活毫无疑问名列榜首。张昕宇曾经和梁红一起拥有的环游世界的梦想,已经被拥挤的物欲推搡到了最后的位置,被束之高阁,离他越来越远。日益膨胀的欲望就像轻盈的黑纱与浓重的迷雾,层层覆盖着曾经的梦,他迷失了自己。
2008年,汶川地震狠狠地撕裂了中国的土地,重灾区无数生命危在旦夕。在电视机前心急如焚的张昕宇和梁红决定奔赴灾区现场协助救援。2008年5月15日,张昕宇成立了“北京希望”救援队,和队友一起携带着各种专业工具以及灾区急需的物资在德阳汉旺的重灾区进行救援。这次救援的经历彻底惊醒了张昕宇和梁红,当真真切切地触碰到生死的时候,眼前一切对于金钱利益的追逐都在生命的重量前坍塌无余。“我们总在等待有合适的时间、有充足的能力、有适宜的机会再去实现梦想,却忘了生命如此脆弱,经不起一分一秒的等待。”亲眼见证在天灾中人如同蝼蚁般无能为力的他们,用了三天的时间做出了一个重大的决定。他们决定改变自己庸庸碌碌的生活方式,重新找回人生的意义。“我们不知道明天和危险哪一个会先到来,因此要认真过好今天。”
他们开始沉静下来,用这些年来的积蓄,对当时的生活做出改变,用“侣行”的方式,走在路上,用脚步丈量世界,也丈量梦想的长度和宽度。
他们前往索马里,到达摩加迪沙唯一的一家医院,在医院草坪外面看见了一个在爆炸中双腿严重受伤的孩子。在爆炸中,这个孩子失去了所有的家人,艰难存活的他双腿上盖着黑纱,可还是在微笑,这个孩子对疑惑不解的梁红说:“至少我还活着。”张昕宇在此行之后再也不轻易发脾气,因为对生命的肃然起敬和生命本身的脆弱易逝让他们懂得,也许人们正在抱怨的今天,就是很多人期望却永远得不到的明天。
他们前往北极的奥伊米亚康,世界上最冷的地方,成为第一组成功到达寒极并在晚上室外露营的中国人。他在那里向梁红完成了求婚,继而启程前往南极结婚。要前往南极,他们需要穿越北太平洋风暴带,屡次遭遇三层楼高的巨浪,帆船的前帆被海浪击破,只能张昕宇冲到船头去徒手降帆,以至于所有的指甲都裂了。当时的梁红正遭遇严重的晕船反应,边哭边吐,可当张昕宇因为心疼而提出放弃的时候,梁红激动地反驳了他。“在我们走之前,有太多的质疑声,太多的人说你做不到。太多的人说中国人做不到。”准备了如此之久的他们不能在困难面前轻易放弃,不仅仅是为了自己,更是为了身为中国人的身份认同。
他们到了南极,必然要经过长城湾。那里布满暗礁,而帆船入湾更是在晚上。梁红全程保持与长城站的无线电呼叫,张昕宇与船上的同事全员做好防冲击准备,在协作中,一点一点地向长城湾中挪动。四小时之后,他们终于听到了来自长城站的电台回复。这也是他们在海上克服千难万险,漂泊了八个月之后,在离祖国大陆两万公里之外,听到的电台中传回的中文回复。他们的帆船入站之时,船尾的那面红旗在寒风中迎风飘扬,智利站、俄罗斯站、乌拉圭站的成员们都开着小艇过来,露出难以置信的表情。那一刻,旅途中所有的苦难都变成了梦想完成时璀璨的喜悦,闪烁着两个字——“值得”。
他们前往切尔诺贝利核泄漏现场,切身体会生命寂灭之后的恐怖氛围,镜头下的他们带回的更多是对生命的尊崇和珍惜。他们到南非拍摄白人贫民窟,还原事实,颠覆以往被认为是正确的认知,让我们有机会去认识这个世界的真相,去修正因为不全面而偏离误读的世界观。他们到阿富汗组建技术团队音像还原巴米扬大佛,在传递与保护各国家民族文化精华的路上,捡拾起曾经被忽视的,属于他们的历史的荣耀。
就这样,来自北京的张昕宇和梁红,勇闯索马里,前去切尔诺贝利,下火山。他们在北极完成了浪漫而独特的求婚,接着开着帆船去南极结婚,一路不停,没有放弃。就这样,他们不断完成属于他们自己的探险,在路上体会常人不能及的浪漫与传奇,在探险现场感受惊险与刺激。他们精密计划,筹备探险预案,掌握野外求生技能,用最好的状态在探险之路上行进。他们一路记录,用文字、图片和视频的方式向这个世界宣告了一种生活方式,替那些仍然身陷生活方寸之间的人们,欣赏这个辽阔广渺、无限可能的世界。
德国总理默克尔引自法国小说《小王子》的这段祝福,是对两人爱情最好的诠释:“Love does not mean to look at each other, but to look the same direction.(爱情不是终日彼此对视;爱情是共同瞭望远方、相伴侣行)”。有一句歌词他们特别喜欢,“不怕万人阻挡,就怕自己投降。”“侣行”,是属于他们两个人的梦想,有对梦想的执着,对未知路途的勇敢,对彼此的爱,张昕宇和梁红会一直坚持下去,用别样的极致浪漫,延续他们的万里远航。
(此文写于2015年9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