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刘老太参加了一场婚礼,回到家就病倒了。
她怎么也想不明白,自己丢失的金手镯,竟戴在新娘子小凤的腕上。
当新娘子走过来,向刘老太端坐的酒席敬酒时,金手镯格外显眼。她一眼就认出了那只手镯,金手镯也和主人有了一种重逢的惊喜,散发着熠熠的光。
虽然那只金手镯丢了,但在刘老太的心里,就像了解自己的手一样,纹路和形态依然那样清晰。
认出了金手镯,刘老太那颗心就不平静了。她有点懵,酒席上很多人又唱又跳,她却什么没听见也没看见,呆呆地坐着,不吃也不喝。喝喜酒的人们逐渐散场,剩她一个人 仍坐在那里。
两天后的清晨,她支撑着身体坐在大门口,早春的阳光暖暖地照在身上。今天是新娘子三天回门的日子,新娘子小凤是本村人,娘家离刘老太家不到半公里,且都靠着大路边。
一个钟头的功夫,远远地便看见小两口连说带笑地走在路上。
刘老太扶着门框缓缓站起身,向小凤招手,示意让她过来。小凤脸上漾着幸福的笑走近刘老太:“刘姨,晒阳阳啊?”
刘老太握着小凤细皮嫩肉的手,端详着那只金手镯,感叹道:“你戴着真好看!我当年戴可没你戴着好看。”
小凤笑,她没听懂刘老太话中的含义。凑过去贴着刘老太的耳朵:“刘姨,这金手镯是我婆婆压箱底儿的存货,说是祖上传下来的,不让戴。我不管!婚礼就一次,谁不往手上贴金呢?”说着就退下金手镯放到刘老太的手中:“你掂量看看有多重?”
刘老太掏出预备好的花镜,把金手镯举到花镜前,她看到了金手镯上的齿痕,那是她留下的。
当年和老周订婚的时候,婆婆也说是祖上传下来的,还是纯金的。她不信,就咬了一下。
刘老太摘下花镜,把金手镯还给小凤:“孩子,好好保护吧,是件好东西!”
确认了那只金手镯就是自己的,刘老太决定报案。她把儿子找来商量,听了刘老太的叙述,儿子觉得还是先问问小凤的婆婆,把事情弄清之后再说,都在一个村子住着,别闹出什么矛盾就不好了。再说小凤的婆婆罗娟也是村里公认很本分的人。
当天刘老太儿子就去找罗娟,可是罗娟不在家。家里人说罗娟出门了,儿子结婚把她累得不轻,出去串亲戚消遣去了。
得知罗娟不在家,刘老太更加坚信自己的第六感是正确的,她甚至觉得罗娟是故意躲自己。如果金手镯不丢,老周还会多活些日子。想到此,她更加憎恨罗娟了。
刘老太无法确定金手镯到底在何年何月丢的?在老周得了肺癌后,她带着他辗转各大医院去看病,花光了家里的积蓄。最后,刘老太要动压箱底儿的祖传金手镯了。
那只金手镯她一直舍不得戴,想起来就翻开柜子,把手伸进去,在柜子的最底层的右角掏出个花手绢,金手镯就包在里面,摸够了,看够了,再放回去。
为了老周,她要把金手镯换成钱,哪怕让老周在人间多留一天!可是那只金手镯像蒸发了一样,她翻箱倒柜,就差老鼠洞没掏了,楞是没找到!
如今老周刚走不到一年,金手镯就出现了。刘老太躺在床上,想起了金手镯,老周和自己。
当年她未出嫁时,身子骨就弱,生下儿子没几年竟患上了腰间盘突出,家务都是老周的,但他从未嫌弃过她。儿子刚上高中,自己又得了乳腺癌。经过手术,化疗,放疗,她瘦成了一张纸。而老周也熬得像个老人,黑发白了一半,她看在眼里,疼在心上。那段日子,她真想早点死算了。
在老周精心的照顾下,她恢复了健康,她感激老周,如果没有老周,自己或许早已在阴曹地府了。可是生活刚有些好转,厄运再次降临这个家庭。她看病借了不少外债,儿子又上了大学。为了还账,为了儿子的学费,老周没黑没白地加班加点挣钱,终于累倒了。
她坚信罗娟早晚都会回来给她一个说法,躲了初一,躲不过十五。
半个月后罗娟回来了,刘老太在炕上也躺了半个月,人明显瘦了一圈,老周生前的一幕幕在脑海里不知演了多少遍。
刘老太见儿子和罗娟一同进屋,翻了一下身子,把脊梁骨对着罗娟。
罗娟在床边坐下:“妹妹,是我不好,早该把实情告诉你的,还让你生这么大的火。”
“你乳腺做手术的时候,老周手头缺钱,把金手镯押给我了,为了给你看病,他是什么都舍得。还说,这只金手镯是家里祖传的,也是你最心爱的首饰,很少拿出来戴,并说有钱了就来拿。唉!谁知老周竟一病不起。儿媳妇年轻不懂事,她不知内情,妹妹,放心吧,金手镯还是你的。
罗娟说完掏出一张字据递给刘老太,刘老太转过身儿,颤抖着戴上花镜,看着老周的笔迹像是又见到了他本人。热泪扑簌簌滚落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