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家有兄弟姐妹八个孩子,小弟六岁时溺亡,还有我们七个:
大姐、哥哥、二姐、我、大妹妹、弟弟,最小的是五妹。
大姐在十岁那年辍学,刚读小学四年级。
因为妈妈已经生了四个孩子-十岁的大姐,七岁的哥哥,三岁的二姐,襁褓中的我。家中没人照看二姐和我(父亲在外地做工人,离家近百里远。爷爷奶奶在父亲未成年时已去世。是大爷大娘给父亲娶亲成家的。),那时母亲必须去生产队干农活挣公分,挣了公分才能分到粮草蔬果。在这种情况下,大姐不得不辍学照看妹妹们。
那个时代农村都是多子女的家庭。作为家里的老大,为了照看身下的弟弟妹妹们,家家莫不如此——小学没有毕业甚至干脆没有去读书的孩子,尤其女孩 ,也太多了!
大姐到了十二岁时,就和村子里的其他同龄姐妹像个大人一样去干农活,为家里挣公分了——春天铲地 翻土,夏天背着比自己还要高的喷雾器给棉花打农药;秋天掰玉米刨地瓜、腰上戴着包袱拾棉花;冬季修沟挖河……才十二岁的女孩子就像成年男人一样做重体力劳动了。
现在的同龄孩子还是父母怀里的小宝宝,日常生活几乎不能自理。干那种农活,想都不敢想!
母亲一个接一个的生下我们兄弟姐妹们,八个孩子的吃穿在那个贫穷年代已经够人愁了!父亲又远在外地,母亲一个人根本照看不来这么多孩子。大姐就像小妈妈一样,把身下的弟弟妹妹们照管着,替母亲当起家来。
大姐很早就学会了做衣服做鞋子——我们的衣服鞋袜都是妈妈和大姐缝制的。
大姐当家的这段时间,我还记得有趣的几件事,尽管距今已几十年了:
(一)拔麦扎
妈妈四十多岁上生了她的第八个孩子,就是我们最小的弟弟。
那年我十一岁,大姐21岁。父亲每个月探家一次,在家中的时间通常是三四天。在这短暂的三四天里,父亲即使有三头六臂也干不完家里所有得活。
父亲走了,还是母亲和大姐把家扛起来。
父亲不在家的日子,大姐女替父职为母亲分忧。
那一年,我、二姐、大妹妹上小学,大弟弟和五妹还是学龄前儿童,除了吃睡,就是天天玩。那时农村还没有幼儿园。
麦收时节妈妈做的月子。
趁着麦扎还在地里留着没来得及耕种时间,村里的孩子早晚都去搂草拔麦扎,供家里烧火做饭。那时不仅粮食短缺,柴草也不足。
村子里孩子们放了学一早一晚都去拔草,只有筐子满了,大人才让回家吃饭。
我家也不例外,每天早上天还不亮,大姐就把我们叫醒去麦地拾草。
十来岁的孩子正是能吃贪睡贪玩的年纪,早上四五点钟根本睡不醒,不管大人叫多少次!有时听见了,闭着眼勉强坐起来,大人走了忙别的去了,瞬间躺倒即可睡着……那天我就这么着一觉醒来,已经晚了——二姐和大妹妹早去麦地了。
我心里很害怕,匆忙挎着一个属于我的筐子(父亲那年用棉槐条子编了两个筐,大的叫大装篓、小的为小装篓。二姐可以挎大的了,我的年纪只能挎小的)走出家门,顺着胡同往北走了十多米远才到我大爷家门口,我就想——这个点出去拔草,家门口附近的地里已经没麦扎了,生产队已经把这片地耕过,种上玉米了。只有远一点的地里还有。可是走到那里,拔满一筐,回到家里,上学就迟到了(大姐规定,除哥哥外的几个上学的妹妹们,每天每人必须拔满两筐草才能吃饭,否则就不给饭吃!后来大姐出嫁了,哥哥当家也这么要求妹妹弟弟,完成制定的活,才有资格吃饭。)想到这里,小脑袋里有个注意——趁着大姐不注意时,从自己家里装上一筐草,挎出家门……有了主意立刻从大爷家门口转身返回来了。
回到院子里,正巧大姐去老屋不知道取什么物件了(两个房屋隔着一个胡同,大门斜对着)母亲躺在炕上,看不见我。
进到院子,快速装上一筐,挎着就跑出去了,心里吓得乱跳……一顿快跑,刚跑到大爷家门口,大姐站在胡同里大声喊我回来……我只好挎着一筐麦扎慢腾腾蹭回来……大姐看着我,气的笑了。
说“你真鬼!这么快就拔一筐。看看你二姐和四妹,她们俩起的那么早还没有回家。你却回来了!”笑着就拧我的胳膊……我忍着疼,不好意思地笑了!
记得大姐说“既然没去拔草,就把天井扫干净吧 ,也算干了一件活……今后可不能这样偷懒了。”
几十年后的今天想起来,我又忍不住笑了。
(二)偷地瓜叶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