荷塘旁的柳树生病了。我记得二月份刚从老家过来的时候,它刚发芽,还没有抽条,绒毛铺在嫩黄的叶脉上,点缀在还是光秃秃的池塘边。不知道怎么它就生了病,而且还不轻,现在它的叶子上满是黑糊糊油脂样的一层,不清楚到底是什么,最近的雨季也没给冲刷掉。
往常我总喜欢从它的枝条中出入,微风拂动柳叶再轻抚我的面颊,温柔的似水波微微漾动。闭上眼睛,感受那片刻的触动,也是一件快乐的事。如今我偶尔还会从它底下走过,更多时候只能从旁边绕过去,看着它现在这幅模样,心里还是有点忧伤,但又有点束手无策。
在这方面我肯定不是专家。我曾经在一篇文章中了解到,在日本有专门给树治病的医生,他们称作树医。大学里开了这样的专业,研究各种树木的疾病和喜好。文章里说,有些树不开心时会发脾气,一旦闹起来还不小。
比方说故意让自己生病,以了断被强扭得一部分,还有一些对自己周围的环境挑剔,就不好好生长的。种种情况,让我觉得这棵柳树是不是也在闹脾气,毕竟去年这个时候我还没有来这里,并不知道那时的它是什么样的光景。
我还在一篇文章里看到,欧洲某个国家的一所中学里,孩子和老师们一起做了一个实验。他们分别摆了两棵树在走廊尽头,两棵树每天浇上同样的水量,一棵树每天都有一群孩子围着夸奖它,爱抚它。另一棵树每天也有一群孩子围着咒骂它,排斥它。一个月过去了,被夸的那棵树活得越来越好,长得也越来越茂盛,而被咒骂的那棵树已经开始枯萎,一幅活不了多长时日的样子。
自从我了解了这个秘密以后,但凡经过我手里的植株,没有没享受过此等待遇的。从办公室那盆滴水观音开始,已经夸过许多了。
川南的雨季五月份就开始了,白天晚上的下,一些在春天没有显露出来的,到了这个时候再也憋不住了,都使劲往上冒。房门前的一株山茶花在顶尖生出了几片新叶,被砍断的海棠也撑起了新伞。荷漫延了大半个池塘,把低矮的睡莲埋在下面。一朵朵红色的花,一盏盏青色的叶,挤满了初夏的时光。
大多数人不再留意最早让他们知晓春天已经到来的那棵病柳了,早上睁开眼睛看到的,傍晚散步时遇到的都是这池荷塘。
病柳的根部生了几缕枝条,上面新发的柳叶翠绿欲滴,鲜色可人,在初夏,在周围一片青色中尤显稚嫩。只是没过几日它们也染上了同样的黑色,那么浓烈的黑,仿佛是被人泼了墨,浅淡厚薄自如挥洒。
冬天快要结束的一个傍晚,我不知从哪里来的兴致,把画架扛到堤坝上,对着柳树画了近两个小时。那时的它,只剩下裸露的枝条,在周围四季常青的植株中更加突兀。它是骄傲的,和我一样以为这只不过是一个和往年一样的冬天。
我们无法预测一棵树的生老病死,即使知道冬去,春会再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