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时房前有块坪院,白天晒谷,夜里纳凉,坪院边还有一方摇井,在这井边,爷爷留出大约两平米的一小块四方地,种了一棵桔子树。那时似乎我还没上学,桔树比我要高,几年功夫就能长果子。
夏末初秋,桔树开始挂果绿透了的时候,我猴急的摘下一个来尝,大拇指使上一阵劲掐着桔皮,才剥开一截绿皮,露出青白的肉瓣,嘴里咂巴着一吸溜的口水,一口咬下一丫桔瓤,满口的酸涩劲冲得眼泪快流下来,酸得我急得跳脚叫唤“酸呀!酸死了”,几分钟不到,甩手扔了的桔子满地都是。
到了懂事的年纪,桔树也就长到我和妹妹能在树下钻来钻去那么高了,树干上也能挤挤挨挨爬坐一个人,眼看着桔子从乒乓球大小,盼到了拳头大个,我俩每日放学都要扒拉开树叶,一遍遍数着树上大只的桔子,谁要是又找出一个大的来,高兴得翘尾巴。熬了多日,大人们总劝着不让摘,我们也只好盘算着,枝头绿中有点带黄迎着太阳光的那几个熟桔子,再黄透点准给它摘下来一饱口福。小时候乖,心里想吃也耐得住性子等。
我家屋后下坡地就是小学,抄近道从我家门口过的学童也不少,总会有人觊觎[jì yú]着这桔子。有时屋外没人,一两个刚带黄的就不见了,奶奶没少在细伢子屁股后头大声喊:“莫摘哒,桔子还究酸的啊!”
少有的几个黄桔子不见了,我和妹妹就守得更勤了。中心带黄的桔皮亮透时,我们也会赶紧摘下,用手指在桔球中心一捏,软硬中带点弹性,指头往下一钻,就挤破一个小口,露出的是橙白的果肉,细长的白丝裹着桔水汁酸中带一点点甜,好一顿解馋。
我家桔子味儿淡,皮厚实,据说是品种的原因,唯有留在最后又饱受阳光照耀的最甜。此时的桔子已黄透心,皮也腻了,只消指头一碰,拉扯撕下,桔皮就脱了。最喜欢撕下最后一层薄皮,软软的黄透晶莹的果肉里蹦出橙黄的桔汁,浸润了满嘴的甜,甜进了我和妹妹笑盈盈的眼睛里。
如今小时住的房子和土地都不在了,连同这桔子味也只能在回味的口水里纪念,还有那并不高大的桔子树下,曾经我和小伙伴踩过的平实光溜的泥地,都一同缩进了光阴里不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