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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满江红》 岳飞
怒发冲冠,凭栏处、潇潇雨歇。抬望眼,仰天长啸,壮怀激烈。三十功名尘与土,八千里路云和月。莫等闲,白了少年头,空悲切。
清康耻,犹未雪;臣子恨,何时灭?驾长车,踏破贺兰山缺。壮士饥餐胡虏肉,笑谈渴饮匈奴血。待从头,收拾旧山河,朝天阙。
《满江红》写得可谓悲切。
文天祥曾讲:“岳先生,我宋之吕尚也。建功树绩,载在史册,千百世后,如见其生。至于笔法,若云鹤游天,群鸿戏海,尤足见干成之选,而兼文学之长,当吾世谁能及之。”朱元璋也承认,岳飞“纯正不曲,书如其人”。这些评价非常符合我们的想象。
问题是,岳飞作为中国历史上著名的抗金名将,他短暂而劳碌的一生是光辉的,璀璨的,轰轰烈烈的,他的死却是悲惨的,残忍的,令人心痛的。
我们小时候看连环画上的岳飞和听评书里的岳飞并非如此。这使得我们来读《满江红》时格外慎重,也格外沉重。《满江红》至少透露了岳飞的三个特征:英年得志,为国担当,忠贞报主。英年得志难免心高气傲,目空一切。为国担当势必显得唯我独尊,功高震主。忠贞报主又似乎得罪了主子身边有小人之心的同僚,授人以邀宠之嫌。
整首词写得大气而豪迈,但也充满了霸气和血腥。我们讲家仇国恨,足以励志,但人不能仅为仇恨而活。仇恨扭曲灵魂,泯灭人性。金庸大侠的江湖中有很多冤冤相报的恩怨情仇,但侠迷们还是最喜欢愚钝的郭靖和狡猾的韦小宝。
《满江红》可以作为战争爆发前的军事动员演讲稿,我们从中看到了一个军事狂人,一个为复仇而生的大人物,一个缺少人情味远离生活气息的军事家。这样的人,令人敬畏,也令人恐惧。
从《满江红》看公元1142年那场秦桧以“莫须有”罪名将岳飞毒死的风波亭事件,也可以得到一些有益的启示。这位中国历史上的民族英雄没有战死在疆场,而是被冤死的。岳飞没有像老将王翦那样洞察事故。我们后人在看待岳飞的事情时,遇到一个强有力因素的影响:我们知道岳飞是一个赤诚的爱国者。宋高宗和我们不同,他按照自己的逻辑,很难判断岳飞是忠诚还是野心家,尤其是“岳家军”的身份标签和一旦抗金彻底胜利势必迎回的钦徽二帝,那么江山谁来保谁来坐就由不得他说了算了。在高宗难以确定岳飞的底牌的情况下,他宁可错杀。
同为民族英雄,明代抗倭名将戚继光也有一首《马上作》的诗:南北驱驰报主情,江边花草笑平生。一年三百六十日,都是横戈马上行。戚诗给岳词的建议是:一个保家卫国的英雄是与战马与横戈联系在一起的,同时也要强调,一个保家卫国的英雄也是与热爱大好河山,忠于君主,热爱祖国的高尚品质联系在一起的。作一个大人物,忠贞很重要,乐观放达同样重要。大人物的悲哀有时就系于他的藏与露,小人物才能“难得糊涂”。所谓“人生自古谁无死,留取丹心照汗青”,留取丹心照汗青的,都是大人物,小人物落进了历史的尘埃。
其实,王翰的《凉州词》早就为《满江红》定过调:葡萄美酒夜光杯,欲饮琵琶马上催。醉卧沙场君莫笑,古来征战几人回?战争是残酷的,但人性是温暖的,比起“壮志饥餐胡虏肉,笑谈渴饮匈奴血”,琵琶伴乐的葡萄美酒会让战争远离恐惧和仇恨,成为一种历史的写意,必然的抉择。这种生死置之度外的乐观主义很值得提倡。
诗曰:
凭栏寄雨望潇潇,雪耻长天恨日高。
满江殷血白头染,半载幽歌黑鬼饕。
三十功名尘与土,八千云月长和消。
贺兰山下阵如斗,胡马北风依乱朝。
赏析:黎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