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代农民

收拾邮箱发现过往的投稿记录,捡起来这篇看看。本文撰写于2009年,那时15岁。感受一下我当时稚嫩的批判文学,原汁原味的小孩思维,蛮有趣。

他叫吴王根,这个名字是他爷取的。

起初吴王本不同意,他说哪有儿子跟老子同辈的,这不是翻了天!吴王本就和吴富贵(吴王本的爹)闹得水火不容。这可把吴富贵惹毛了,他拍案就起,你个狗东西,还骑到你老子头上来了!老子说什么就是什么!老子没读过书,当了一辈子农民,没想到你这个没出息的走老子的路!老子可告诉你,要是老子的孙儿考不上大学,遗产你一分都没得!

一个个“老子老子”把吴王本砸得昏天黑地。最厉害的是遗产那事儿,硬是把吴王本吓得几个月不敢吭声,生怕吴富贵又一次勃然大怒,那自己遗产的事儿就真没影儿了。这几个月里吴富贵说什么做儿的就丢了命的去做什么,一点也不敢违抗。就像汪精卫对他的大日本帝国一样诺诺连声,卑躬屈膝。

白驹过隙,岁月不见踪影。

吴王根是13年前随父母进城的,因为吴富贵听别人说,城头的娃娃很多都上了大学。吴富贵就心动了,本是视财如命的他就把棺材本给拿出来了,让他儿子带着他的孙子去城里上户、读书,兴许就能捞到个大学生。吴富贵就乐了,要是我的孙儿考上了大学,那我的脸上可就有光彩了,想完直夸自己投资有方。自己有个大学生孙儿,这可是值得炫耀的资本,譬如女人买了钻石戒指,非要在有人的时候假装抚抚发才安逸。

其实吴老头儿虚荣心是次,最主要的是以后肯定不缺钱花了。咱也能过过花天酒地的生活,吴老头儿就是这样想的。可怜了他那英年早逝的婆娘。他那婆娘叫付弄敏,生了吴王本之后在医院吃馒头给噎死了,吴王本当时还在外面下馆子呢,得知这一消息后立马就找医院讨说法,那个院长嫌麻烦就扔给他1w块钱,谁知道吴富贵还真不闹了,拿着钱拍拍屁股就走人了。把付弄敏的遗体都忘记在了医院里,后来才记起自己的种还在医院,顺便就把付弄敏的遗体给运出来埋了。可怜的付弄敏就值1w块钱,遗恨终天还不如怪自己找了这么个男人。

吴王本得到自己老头儿的棺材本后欢天喜地,才到城头就悄悄请村里的哥儿几个下馆子,最后喝得烂醉如泥,还不是让自个儿婆娘来接人。吴王本的老婆叫甘静,走的时候还不忘在杯盘狼藉里捞油腥打包,店里洗碗的伙计看着就慌了,赶紧撵他们走,免得给老板看到了,自己的活儿都没了。

吴王根的成绩向来一般,初中三年每每考试都还凑合。可凑合凑合也有凑不合的时候,他在中考中名落孙山。一查试卷,各科都安然无恙,只是语文仿佛翘了辫子,怎么也抬不起头。乍一看,各个零部件尚佳,只是作文得了一个红圈圈。吴王根哭着找老师诉苦,说自己是按照老师说的大胆、创新去写,可怎么……老师看文色变,哎呀,你这,你怎么能去写阴暗面呢?我是要你们创新大胆,可你……接着不知如何推脱,索性佯装安慰几下便回家数奖金去了。这也只能怪吴王根的领略能力超纲了。

吴王本得知这一消息后对儿子进行了一番爱的教育,亏得吴王本练就十八般武艺,统统传授于儿,足见父爱之无私。甘净心疼自己的崽儿——好歹也是自己身上掉下来的肉,打自己的肉不等同于打自己?所以当晚吴王根像开Party。最后吴王本口水用尽,急忙向吴老头儿求援,想着甘静定要被训斥一番,没想到吴老头儿的胳膊肘往外拐,倒把吴王本杀个措手不及。说男人要有男人的气概,要多让让女人。吴老头儿说这话也真不怕付弄敏爬出来踹他两脚。

吴王本见势不对,用儿抵罪。爹呀,你是不知道啊,我也是为了根儿的前途着想啊!我打他是为了让他汲取教训啊!你怎么能这样说我呢?我还不是想让根儿上大学啊!一个个“啊,啊”把吴老头儿搞得灵魂出窍,最厉害的是大学那字眼,硬是把吴老头儿说得昏昏欲坠。恨不得跪下来认错。可仔细一想,中考干大学个屁事。顿时火冒三丈,把吴王本骂得个狗血淋头,再把甘静找来寒暄几句,哎,静儿啊,别理会那王八蛋!此话一出,吴老头儿差点儿自尽,想自己的儿成了王八蛋那自己不成了老王八?便岔开话题说起自己对付弄敏多好多好,又十拿九稳的说有其父必有其子嘛!只是甘静不谙世事,不然定和付弄敏组成联军讨伐吴氏父子。

吴王根万分沮丧后万分痛苦又万分悲伤。整个暑假浑浑噩噩的度过了,应该是暑役。在吴王本受挫后,大为不爽,又不敢动甘静,只好拿儿子开刀,却又不能大张旗鼓,假装说送儿子回家探亲,帮忙秋收,顺便也回归一下田园。吴老头儿自然高兴。奸计得逞,吴王本笑得差点窒息。直到军训前天,吴王根才“刑满释放”。可怜的吴王根被晒得比焦炭都黑,晚上出来吓不死鬼也吓得死人。更可怜的是吴王根也不谙世事,认为是自己老汉对自己的训练以便应付军训。

吴王根读的一所二流学校,学校除了师资力量“一流”外,其余竟都是二流,主要是学费二流,其父欣然择校。暗夸自己低投资高回报。殊不知二流学校的二流人物也多。由于进化论,人随环境的改变而改变,所以吴王根也成了二流人物。高三那年,他与邻班一位壮士道不合,于是手脚来合。当吴王根快要战败时突然想起父亲教授的十八般武艺,顿时天昏地暗,飞机遇难。十八秒时间内用尽毕生所学,仍有其父风范。吴王根不禁感叹其父远见卓识。当初的痛苦只是为了今日的腾达,父亲用心良苦啊。

行政大过像狗链子一样挂在吴王根的头上,其父得知后颇为愤慨,本想教训一下这狗小子,发现自己江郎才尽未必打得过,索性开导几句任其放浪形骸。为了响应广大群众的热烈号召,吴王本便迅速前往三缺一的地方,如火如荼的工作。其母更是忙得不可开交,无暇顾及。吴老头儿就更不用说了,打架干考大学个屁事。

没过多久,吴王根高考失利,跌入低谷。这消息被吴老头儿得知后,气急败坏,七窍生烟。他每天牛着个鼻子到处发疯。疯了东就疯西,恨不得告知全天下这是个没用的孙儿,枉费自己的一番教导,心痛啊——心痛确实,痛就不知所痛是何。

吴老头儿一想自己高投资无回报气就不打一处来,立即唤狗似的把吴王本一家给唤回来种田,他们当然不愿意。吴老头儿气得想扒下吴王本的皮,抽了吴王根的筋,甘静就不好下手。这些吃里扒外的狗东西,枉我还时时警惕你勿忘本,勿忘根。竟然……心越想就越冒火,终于火把吴王本一家给烧着了,三个人卷着铺盖卸甲归田了。

田埂上,一位地主摸样的古稀老人正监督着田地里的三个包身工,嘴里叼着烟杆,吐着叹息与无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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