桂门

“小姑娘,来帮帮我……帮帮我……”

我迷迷糊糊中听到有人在叫唤,也不知哪儿来的勇气就一骨碌从床上爬起来,披件衣服,循着声音来到小院。这小院年久失修,平日里也无人来往。久而久之,便成了一个荒院。这院子里除了一棵枯死的老桂树,便只剩下一个老树墩。据说是因为很早之前院子主人觉得院子里有两棵桂花树挤得慌,就命人砍去一颗做西苑的门。这破地方怎么会有人呢?我站在小院门口摇摇头,便想走开。

“别走……小姑娘……别走……帮帮我……”我满脸疑惑的向四周张望了一下,连个鬼影都见不着,而这断断续续的呼喊声让我觉得毛骨悚然。四周忽然起了一阵寒气,雾蒙蒙的一片,我跌跌撞撞地往回跑。

“哎哟!”

不知被什么东西绊住了脚,我“扑通”一声摔倒在地。

“哎呀!小姑娘,你跑什么呀?就不能好好听我说完吗?”浓雾散去,我趴在地上一抬头,看见一位身穿白袍的老爷爷蹲在我面前,满脸无奈地说。

他将摔傻的我从地上抱起来,拍去我身上的灰,拉着我坐在老桂树底下。

“小姑娘,别怕,我是你身后这棵老桂树的化身。说到底,我还认识你爷爷呢!时间过得可真快啊,你都这么大了,要不是那件事,他那小子也该成老头子了吧……”他以手抚须,陷入了沉思。

听到这里,我的心“咯噔”一声,立刻警觉了起来,爷爷?难道这跟爷爷的失踪有关吗?但桂树爷爷没有再说下去的意思,我连忙问:“桂树爷爷,到底是什么事?我爷爷出了什么事?爷爷的失踪不是意外吗?他去哪里了?他还会回来吗?”

桂树爷爷没有理会我连珠炮似的发问,只是长长地叹了口气,摇摇头,说:“小姑娘,这不是你现在能知道的事情,也许你这辈子都不该知道这件事的真相。这件事牵涉的太多,什么都不知道才是最好的。一旦你知道了,你就陷进这个泥淖,越陷越深,再也出不来。”

我还想说好歹告诉我爷爷到底去哪了,桂树爷爷摆摆手,“别说了,我这老头子的时间不多了,帮桂老爷爷一件事吧。你去看看西苑的门还好吗?”

“什么?西苑的门?门有什么好不好的啊?”我一脸疑惑,但还是起身准备去西苑。就快走出院子的时候,无意间瞥见桂爷爷的白袍竟隐约闪烁着金黄色的光芒,我停下来揉揉眼睛仔细一看,眼前的视线又变的模糊不清。

我一溜小跑来到西苑,西苑相当于爷爷的书房,是爷爷最喜欢的院子,自从爷爷突然失踪后就再也没有人踏足此地。大人们对西苑怀有一种敬畏又恐惧的心理,西苑在不知不觉中就被大家不约而同的孤立在外。虽然我不爱大人们对西苑的态度,因为不管怎么样,这都是爷爷最喜欢的院子,里面每一个地方都留下的爷爷的印记。有时候,我甚至觉得爷爷根本就没有失踪,只要我一推开西苑的门,就能听到爷爷的嗔怪“傻丫头,干啥来了呀?爷爷这可没芙蓉糕吃。”我站在西苑门口,不敢推门进去。我抚着门环,犹豫不决。清亮的月光倾泻人间,斑驳的树影落在我身上。突然,手下的门环竟发出柔和的金黄的光芒。这光芒并不刺眼,就像暖冬的太阳,远远的挂在天上,散发出柔柔的光,让人不禁觉得身上暖和,心里也很舒坦。我不由自主的扣了扣门环,一如当初爷爷抱着我第一次来到西苑一般。门环轻响,“哐当”一声,我一时没注意,通身泛着金黄色光芒的门环就跌落在我脚下。我吓了一跳,赶忙将门环捡起来,拿在手里仔细端详,生怕它砸出一点儿缺口。想当初,爷爷对这宝贝门环可是格外疼惜,除了第一次带我来西苑时扣了扣这个门环,其他人一概不准动。但也奇怪,这扇门只有一个门环,我曾问过爷爷这个问题,爷爷也只是叹了口气,无奈的摇摇头说:“这都是我的疏忽啊……”再无下文。

先前光顾着担心门环有没有摔坏,一时疏忽了桂树爷爷交代的事,我仔细检查了一下这门。破旧是破旧了点,但勉强还是可以继续投入使用。开合之下,发出意料之中的“吱吱”声。当我鉴定完毕,转身准备走人时,手中散发着金黄光芒的门环竟转变为枯藤老树一般骇人的颜色,这时不知从哪儿吹来一阵风,凉飕飕的惹人脊背发凉。我心里一害怕,不敢在这多呆,撒腿就跑。跑出很远之后,才敢偷偷地往后一瞥,惊愕地发现西苑的门不知何时凭空不见了。

我气喘吁吁地向桂老爷爷描述了我看到的场景,谁知桂老爷爷只是抚着门环,一言不发。我喘了会儿气,才发现桂老爷爷周身萦绕着一层若隐若现的金色光环。不知是今晚月光太皎洁的缘故还是桂老爷爷手里拿着的门环的缘故,桂老爷爷整个人都显得朦胧了起来,四周的景色亦是如此。我使劲揉了揉眼睛,眼前的景物却越来越模糊,唯一清晰可见的是桂老爷爷手上不知何时变回金黄色的门环。

“小姑娘,最后答应桂爷爷一件事吧。桂爷爷马上就要走了,答应我好好保管这个门环。”隐约中,我看到桂爷爷身后的老桂树轰然倒地,枯树残枝中有两个闪烁着金黄光芒的门环。桂爷爷不知去向。

“丫头丫头!你怎么睡在这小院里啊?快起来快起来哟,该着凉啦!”看院的老伯把我叫醒,“咦?又没刮妖风下暴雨的,这老桂树怎么倒啦?”

我看着满地的残枝落叶,握紧了手里的门环,一声不吭,默默地转身走回自己的屋子,老伯全当是我没睡醒,也没多说什么,路过西苑,看着空荡荡的院门口,突然觉得眼前的世界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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