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年,花正开

那年……

多年以后,也许我仍然可以在一个夏雨凄凄的晚上,讲述一段又一段的故事,就像今夜一样,也许没有观众,但我依然尽兴。

孤独总是常态,即使体验过城市的喧嚣,领教过人潮的涌动,也依然无法改变那颗孤独的心。

忘记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孤独的了,只是前两天路过县城的时候,一个偶然的瞬间,让我看到了一块“多年以后”的牌子,这才引发了藏匿于我心中多年的感慨,于是我发到微信群里,并附言:想不到我大利辛竟有如此文艺之地。

店面是关着的,也许是受疫情影响,生意不太好做。否则店面如果开着,我一定会走进去看一看,或是挑几件商品,即便我囊中羞涩。正当我恍惚之际,忽然几个学生走了过去,有男有女,有说有笑,这才想起,这天是2020年高考的最后一天。

这群学生脸上还有未脱的稚气,在聊的自然是考试的话题。这不禁令我想起了那年的自己,恰如这块牌子上的字,对应了我现在的心情:多年以前,我们踌躇满志,对未来充满了无限遐想,多年以后,我们也大多有了自己的归宿,恐怕也只有我这样的极少数不安分子,才会落得这副田地吧。而这一切的种种,却在我的人生之中,流转了10年之久。

高考考完之后,我们几个要好的同学商议着留在县城玩几天,但这个想法显然在陪考老师这边没有通过。因为老师考虑着安全的问题,还是让同学们集合,一起坐小巴车回去。

我庆幸坐上了一辆有她的小巴车。她坐在我前面第几排的位子,我大概忘了,不过我记得的是傍晚的阳光很柔和,映在她的侧脸上,好似有一层致幻的光晕。她和邻座的女同学有说有笑,完全没在意有个人正在勾勒一幅没有实体却无与伦比的画作。美好的画面总是短暂的,美好的东西也往往只能远观。这便是高中三年,留给我的最大感受吧。

有人说,人这一辈子的花期只有一次,花开,其实就是离开。因为花开之后,便是凋零的过程。也正因如此,我们常常被教导要惜时。而高考之后,老师们却好像把那些惜时如金,艰苦奋斗的话放在了一边,反而聊起了怀旧的话题。

不知是谁提的,我们这些学生凑些钱,去班主任家搞个聚会,大家开心一下。这个想法很快得到了同学们的一致赞同,于是傍晚时分,大家伙儿便浩浩荡荡地涌入了班主任家。

班主任照例是不让我们喝酒的,可这一天却破例了。不喝不喝的都喝了,少喝少喝的,最终也都喝多了。班主任尽管平时都端着,可这时候却使起了坏,撺掇起大家玩真心话大冒险的游戏。游戏玩儿了两局,“幸运”便降临到我头上了,有人问我:你喜欢的是谁?

我有些难为情,低着头只顾装醉,一边装醉,一边用眼角的余光观察着斜对面那女孩的言行,女孩也似乎看向这边,眼神中有些许闪光。就在大家催着我问我喜欢谁的时候,突然有一个人为我解了围,他就是平时不言语,言语还结巴的郑三。

“我喜欢凝白!”

郑三喊得很大声,搞得几乎全院子的人都知道了这个消息。那个女孩不言不语,郑三却煞有介事地说了一句:“我是认真的!”

连我都大为震惊,这个平时说话总磕磕巴巴的男孩,怎么今天说话会这么利索。不过更令我震惊的是,我喜欢的女孩,也叫凝白。

好在此时,也没人在意我这个问题了,我才算逃过一劫,否则这样的场合,我实在不知该如何收场,不如便一直装醉好了。

回去的时候下雨了,同学们大都没有带雨具,不过好在大家住的都不远,跑两步便能到家,我多么希望自己带了雨具,这样就可以借给凝白,我宁愿借给她,也不愿与她同撑,因为那样多少有些冒犯之意,况且我现在酒气冲天……

然而我的这一切幻想,很快在郑三的身上实现了。郑三想为凝白撑伞,凝白拒绝了,他只好无奈将伞借给了凝白。

我一直躲在墙角,缓缓我的酒气,直到郑三递了伞,笑嘻嘻地跑到我面前,说了句:“走,到……到我那儿打牌去。”

我虽与郑三的关系很好,此刻却没有半点打牌的心情,只好摆摆手说去不了。

郑三问我怎么看待他和凝白的关系,我说不知道,他却说:“我,我知道,她,她她喜欢的不是我。”

“那你还说那些话?”

“我……我还以……以为你会问‘那她喜欢的是谁’。”郑三一副醉意朦胧,却又十分清醒的样子。

我望着凝白渐渐远去的身影,沉寂了片刻,回应了一句:“你喝多了!”

说完,我便独自朝着宿舍的方向走去。我想不到,这会是迄今为止我与凝白的最后一面,更想不到半路雨会下大,把我不至于彻底湿透的衣服打得里外透湿……

后来得到的凝白的消息少之又少,而进入了大学,我也开始了新的生活,只是时不时,我会依依北望,翘首那个回忆中模样从未改变的姑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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