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6年,是我的第二个本命年,本以为会像别人说的,特别幸运,或者特别走霉运,然而都没有,除了在12月31日那一天,一个小时内丢了钱包又被别人捡回来,手机磕破钢化膜迅速换掉,又在happy聚餐结束的最后一刻拍照留念时不小心将手机掉到了水煮肉片的废油里,对于2016再没有什么幸运与不幸的印象了。
然而躲得过本命年的戏谑,却躲不过生活的各种捉弄。2017的灰暗,至今记忆犹新,刚过完年回到公司,就接到姐姐的电话,开年饭馆刚开张,二虎就自己喝醉想拿刀砍人——或许失败者都认为全世界都与他为敌吧!接下来的一年,又得知老豆的第二个老婆对他的懒惰实在忍无可忍提出离婚,我拿出一万五给老豆重整了房子,却得来的是姐姐无休止的咆哮——老豆自己一个人生活在老家,不做饭、不吃饭,不洗衣服不出门……姐姐无奈把60岁刚出头的老豆接到自己家,本来就不和的夫妻关系雪上加霜。
在生活的玩笑前,我变得无力应对。带着老豆看了心理医生,说他放不下妈妈的离开,医生判定他有轻度抑郁;后来,曾经诊治过妈妈的医生说,老豆是双向情感障碍——经历了狂躁症和轻度抑郁的折磨,老豆早已白发苍苍,也早已无力应对这个世界所有的玩笑、嘲弄和施舍。他可能真的厌烦了,年轻时的潇潇洒洒、敢爱敢恨,和如今的沉默寡言,我无法想象这样两极的状态会发生在他的身上。
大学时,姐姐总给我打电话,偶尔提醒我给老豆打打电话,我说其他同学的家长都会偶尔打电话问问最近过的怎么样,他从初中开始,几乎不过问我的学业,学费也是姐姐一个人承担,我心里怀着对他的不理解甚至是埋怨,我不想打给他,即使偶尔通个话,也不过两分钟草草结束。
我从没读懂他内心的苦。如今我步入社会接近五年,好像渐渐懂了——一面是生活的狰狞面目,一面是自己还要活下去,只好选择麻木,选择放纵,选择假装很潇洒地面对这个世界。这种矛盾的心理是很磨人的——对自己好一点,和对身边爱的人好一点,有时候是冲突的。我和老豆,其实都是脆弱的,我们好多时候都选择了逃避,选择退回自己的安全区,只对自己好一点,对身边爱的人不理不睬。而这些并没有最终解救我们,反而让自己越陷越深——对自己越好,内心越愧疚,就越想安抚自己的心灵。
所以,历经了妈妈的离开,老豆再婚又离婚,二虎正月初二拿刀砍人以及报警,和后来给姐姐租了教师楼以后,生活仿佛在跌入底谷,看够了我们相依为命的三个人的玩笑后,选择了放过我们。给了我们些许希望,从看不见自己的黑暗中,施舍了一星光亮。
我遇到了他,懂事的他,体贴的他,理解我、包容我的他。18年7月离职到现在,从文职考试,教师资格证、考研、考学校,接近一年的时间,我的状态并未达到最佳——对这突如其来的、可以面对自我的空白期,我利用的并不够好。他却从未说过不耐烦,从未愤怒我的懒散。却贴心地帮我定好每次外出的车票和酒店,耐心地嘱托我要放轻松,没关系,还有机会。我不知道我何德何能,获得这样一份温柔。
教师编考完的那一刻,内心仿佛关了一盏灯——我以为我无望了。这接近一年的时间,或许最大的成就只是拿到了高中教师资格证,其他的都是抱憾说再见。我以为,或许,我的生活便是这样了——加入一个全国知名的国企,拿着稳定的小工资,不时加加班,稳稳当当等到五六十岁退休老去。我以为,我和心理学、英语、写文章,和成为一名心理协助者,一个专栏作家之类的小心思,难以续缘了。
却在我入职不到一个月的时候,生活又眷顾了一下我,面试第二,笔试第二的情况下,我的综合成绩第一,通过了高中老师的考核。生活里的那盏灯,又亮了起来——我想起了大三时的挣扎,是选择尊重内心去考心理学研究生,还是屈服现实,做学生会主席,为未来求职多一份砝码。我非常痛苦地选择了后者,并疯狂地参加各种各样的宣讲会。四年过分丰富的社团活动,并没有完全清晰地帮我认清自我的定位。
所以跌跌撞撞,走走停停,我终于在经历了销售、奢侈品广场楼层主管、老师、培训师之后,明确了自己善于表达、乐于沟通,逻辑清晰地特点,也明确了一定要做一名讲师的目标。但行业之间,也有着各式的差别,最理想的状态,我希望加入学校,改变学生的同时,又能够有机会利用寒暑假的时间进修心理学,让自己的人生增一些高度,多一些可能。
而这将近一年的时间,是自我的痛苦、漫长的探寻的一年。我对自己的表现并不满意,我相信如果内心更加澄澈,更加简单,更加淡然,给自己的减法更加彻底,我会做的更好,我对面前的机会会更有把握。所以当所有考试结束的一刻,我忽然有一种,奇怪的,意犹未尽的感觉——我似乎感受到,这不是终点——考研成绩不理想,如果放弃,我读过的那些书或许真的就白费了,它会在未来一年或者再久一点的时间里,彻底忘掉,像从未进入过我的大脑一样,所以那时我告诉自己,这不是终点。然而那时的我,内心是没有力量的,因为我不知道27周岁的我,还能不能与生活抗衡——或者说,是和解。我不清楚自己假如进入任何一家公司,是否还能有时间、有精力,再次参加在职研究生考试。
而4月12日那天,我的希望又重新燃起。我祈祷,生活对我好一点,对我的家人好一点。我们共同经历过的不如意已经够多了,我祈祷,后面的日子,我们一家人,能够平平静静地,过好每一天。我能有能力陪姐姐旅旅游,去她想去的城市;有能力把老豆接到身边住,经常陪他聊聊天,不再对他大声说话,不再埋怨他不爱理这个世界、不出门、不体谅我们的生活,而是陪着他,依着他,哄着他,让他慢慢变老的岁月里,感受一下这个世界温柔的一面。
我不再期待轰轰烈烈,我开始期待踏踏实实平平静静的小生活。我不再想一鸣惊人,而是希望,积累自己点点滴滴的努力,用坚持打动自己,去做到过去不敢想、不敢做的事情,去实现那一个个的心愿。生活给我以伤痕,我想用这把刀雕刻这个世界,我想给这个世界带来些许美好和改变。我只看到了教育、心理这扇大门,我想走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