传闻灵信子代表至死不渝,永不相负的爱。一度让有情人竞相栽养。怎奈此花长在贫瘠寒冷之地,这些年,鲜有人见过,更别提养了。
“三七五钱,车前草十钱……”言溪像往常一样正帮落语抓药呢,手刚伸进放车前草的药柜,侍卫柳钧突然闯了进来。
“老爷。”柳钧双手抱拳向言溪行礼。
“嗯。”言溪答到,挥手让柳钧下去。然后继续取车前草,好像什么事都没有发生过一样。
“言哥哥,你还是去看看吧。柳钧一向稳重,没有大事。万不可能如此唐突的闯进来。”
“嗯,我知道。待我帮你将这味药取出来,就去看。”
待言溪帮落语取来车前草,看她配好那副药。才不急不慢的出去了。
“何事?”
“宫里来人了,好像出了什么大事。”
“我知道了,你去帮夫人配药吧。我去看看。”
“是,老爷。”
一
落语从小就是孤儿,被师父林渊收养。从小在清风堂长大。清风堂乃是京城第一大医馆。而落语的师父林渊乃是京城赫赫有名的圣医。
落语从有记忆开始就和师父生活在一起。十岁以前,落语还是一个顽劣调皮的捣蛋鬼。仗着师父的宠爱,无法无天,每天只顾着吃喝玩乐。无比肆意,无比快乐。
那时候,京城有名的酒馆她都去遍了。所谓的山珍海味,她没一个没尝过的。趁着师父不注意的时候,她还经常去赌场,每次都赢光赌场里那些赌徒的钱。京城那些好赌的人大多恨得她牙痒痒,偏偏她又是林渊唯一的徒弟,没人敢惹。而她在那一呆就是好几天,直到林渊忙完来赌场扯着她的耳朵回去。
每次被师父逮回去她就会消停好几天。不过哪天看到林渊又没空管她了。她就又偷偷跑出去了。除了去赌场。她还去翠花楼,扮成男子的模样。学着人家调戏那些莺莺燕燕。不过她倒是没发现这有什么好玩的,还没赌场好玩。
不知道这些男人为什么喜欢,哎,可能男人和女人的脑回路就是不一样吧。落语幽幽的想着,耷拉着脑袋回了清风堂。
“回来了?又去哪疯了。”落语刚一回去就看到林渊在门口堵她。
“师父,你今儿怎么有空在这等我啊。”
“我再不管管你,你是不是不打算回来了。”林渊说着敲了敲落语的额头。
“师父你说什么呢?徒儿怎么可能不回来。比起那些山珍海味,莺莺燕燕,还是师父最重要了。”
“你还好意思说,一个女孩子家家的。去酒馆就罢了。怎么还去赌场,青楼。这些地方是女孩子该去的吗?小心以后嫁不出去。”
“哎呀,嫁不出去就嫁不出去。反正我也不想嫁人。我要一辈子陪着师父。”落语说着还不停的摇着林渊的胳膊,一直撒娇。
“好了好了。不说这些了。我们去醉香楼吃饭吧!”
“真的吗?师父,太好了。你终于有时间陪我吃饭了。听说醉香楼最近新出的醉香鸡超好吃,每天只做五十只。千金难求。我们快走吧。”落语说完牵着林渊的手就跑起来。
“慢点,慢点……”林渊一边宠溺地看着落语,一边陷入了深思。
林渊就落语这一个徒弟。从小宠爱的紧,几乎是当女儿养的。只是因为林渊一直很忙,疏于管教。落语都十岁了除了吃喝玩乐琴棋书画什么的一窍不通,医理也没学到一点。
不知道以后没了我,她该怎么办?林渊想到这一点就很担忧。可是他又不想逼迫落语去做她不想做的事。算了,先这样过吧,以后的事以后再说。林渊想着追上了落语的步子。
二
那天之后没多久宫里就传来召林渊入宫的圣旨。说是皇帝生病了,御医们都束手无策。而林渊作为京城有名的圣医,自然是第一个被想到的。
一入宫门深似海,到时候万不可能像现在这般肆意自在。林渊深深明白这个道理,可是皇命不可违。他也没有办法。倒是落语,圣旨上没说,可以不进宫。但是没有我,落语要怎么过下去呢,没有人会护她周全。罢了,我还是带上她吧。林渊想了好久,终究还是打算带落语进宫。
落语和林渊进宫以后就一直住在太医院。林渊替皇帝诊治了几次,皇帝不久就痊愈了。然后封了林渊为太医院院长。
那之后,除了皇帝嫔妃偶尔有点小病小灾,落语跟着林渊看过几次外。他们一直待在太医院,研究药理。
落语慢慢见识到了皇宫的人心险恶,局势复杂。看透了那些嫔妃的明争暗斗,小心翼翼。慢慢性子变得越来越沉稳,越来越寡淡。那些年,她每天做的事就是研究药理。慢慢地,没有了林渊的帮忙,她也能治好那些小病小灾了。
春去秋来,时间往复。转眼落语进宫已经五年了。这五年里,落语日日研究药理,俨然已经成了继林渊之后的第二个名医。
三
那年冬天,落语见到了京城的第一场雪。大雪封门,寒风凛冽。太医院的门被刮得咯吱咯吱的响,挠是门关的挺严实的,那一丝丝风雪还是沿着门缝刮了进来。虽然围了暖暖的火炉,落语还是感觉刺骨的冷。
吱嘎一声,太医院的门开了。
“师父,你回来了。”落语不用抬头也知道是林渊,这个屋子,除了他们俩,再也没有人了。
“语儿,今天我去给给皇上诊脉。看到三皇子北辰言溪回来了。”
“哦。”落语语气淡淡的,看不出任何感情。
“想来是马上过年了,所以回来了吧。毕竟他这么多年一直驻守边塞,没有传召,不能随意回京的。”林渊还是有搭没搭的说着。这几年,他已经习惯落语性子这般寡淡了。也是,在这宫里呆的久了人都会麻木吧。林渊想。正因为这样,宫里一有什么趣事,他都会说给落语听。他希望落语能快乐点。
转眼就是新年了。宫里到处张灯结彩,歌舞升平。好不热闹。可惜太医院也就林渊和落语两个人,冷冷清清的,和平时并没有什么两样。林渊还特意让人从宫外带了一只醉香鸡,可惜落语吃了两口就不吃了。全然没有了在宫外时的贪食。
在落语的记忆里,那是她过过的最冷清,最无趣的年。却也是师父陪她过的最后一个年。
四
转眼就到了年关。
一日,听闻宫里有个嫔妃有喜了。皇帝宣林渊去照看。屋里就只剩落语一个人烤着火,看着医书。
傍晚的时候林渊回来了。落语赶紧帮他脱了外衣,又泡了一杯热茶给他。等他暖了身子,才缓缓的开口。
“语儿,我今天回来的路上碰到了三皇子。他说军里缺个军医,我推荐了你。你收拾收拾,过几天就跟他去边塞吧。”
“师父,可我不想离开你。”
“语儿,你已经长大了。医术也很精湛。即使没有我,你也能照顾好自己。这几年,我看你越来越不开心了。我知道,深宫的生活不适合你。一直以来我都把你当做自己的女儿,希望你能开开心心的。可是眼见这几年你越来越不开心。我却没有办法。这次是你唯一出宫的机会了。当个军医,虽然很累,最起码自由自在。不像在宫里,步履维艰。我虽然舍不得你,可我也不想看你如此不开心。何况你还年轻,不应该把岁月葬送在这深宫里。”
“可是师父,我走了你怎么办。”
“师父没事啊。你也看到了,师父医术高超。宫里人都敬我三分呢。何况师父已经老了,待在哪儿,都是一样的。只要你能开开心心,健健康康的,师父就知足了。”
“师父。”落语紧紧把抱着林渊,眼泪忍不住落下来。
她是不想待在宫里,可她也不想离开师父。只是既然师父都这样说了,她也只能去了。
没几天,三皇子就要走了。落语也得走了。那天林渊送她到城门,看着他们的队伍越来越小,变成黑点直至看不见才依依不舍的离去。
他步履蹒跚,看起来居然老了好多。他想起落语临走前的话,眼里即是欣慰,又是苦涩。
那个傻丫头,还说让他保重身体。等有一天,她功成名就就接他出宫。出宫么?也许这一辈子都不可能了吧。 五
落语自来到军营就没见过三皇子,要不是每天有人给她送热腾腾的饭菜,她都怀疑三皇子是不是把她给忘了。不过这样也好,她每日采药,研究药理,也没人打扰。乐的清闲。
那日,落语一如往日去山上采药材。可巧不巧,居然发现了聚灵芝。这可是奇药,传闻只要人还剩一口气,都能救回来。没想到在医书上看的珍贵药材,这里居然有。看来边塞也不是只有贫瘠而一无是处嘛。落语乐滋滋的想着,然后迈着欢快的步伐下山去。
等她回到军营却发现有很多士兵正在到处找她。看她回来,都急忙忙的迎上来了。
“军医,殿下中了毒箭,快随我等去看看。”
“好,我这就去。”落语放下竹篓,拿了药箱。赶紧随侍卫前去。
这还是她第一次见到北辰言溪。他脸如刀刻,棱角分明。双眼紧闭,脸色苍白。看起来很不舒服。落语离得近了才看到他的胸口插着一支箭。那箭周围发黑,很明显有毒。而箭头,距离心脏居然不到一寸。若是不赶紧救治,可能就活不过今晚了。
落语赶紧扒了北辰言溪的衣服,然后替他拔箭。那箭早已穿透北辰言溪的身体,又距离心脏太近。落语只能一口气拔掉。而在拔箭的过程中,北辰言溪除了眉毛皱了一下,居然连哼都没哼一声。落语倒是对他多了几分敬意,一般人要是这样,早已经疼得哭天喊地了。
但拔下箭的瞬间,那片黑色迅速扩大。落语知道,那是毒素蔓延了。没想到这射箭的人这么恶毒,不拔箭北辰言溪会失血过多而死,拔了箭,他又会毒素蔓延而死。
对于落语,若只是中箭或只是中毒,倒是小菜一碟。只是既中毒又中箭的,让她也有点手足无措。毕竟这一时半会的她也配不出解药,只能先给北辰言溪止血了。
止住了血,北辰言溪的脸色却越来越青。落语知道,那是毒素在蔓延。必须马上解毒。可落语实在想不出解药。
算了,暂且一试吧。落语想到了她刚刚采的聚灵芝。按理说她还没试过药性,是不该拿来治病救人的。可是到了这一步,她也没办法了。只能抱着试一试的心态让侍卫去取了。
等落语将聚灵芝熬成汤药,喂北辰言溪喝了之后,已是晚上了。落语就在那里照顾北辰言溪,不一会儿就趴在床边睡着了。
六
等北辰言溪醒来已是第二天早上了。他抬了抬胳膊,发现有个人枕在他的胳膊上。那是一个少女,脸上毫无粉黛。却还是肤如凝脂,长长的睫毛似乎沾了清晨的露珠,晶莹剔透。眉毛皱巴巴的,似乎在担忧着什么。北辰言溪看到这一幕,忍不住伸手想替她把眉头摸平。结果他一伸手,落语就醒了。
“殿下,你醒了。有没有哪里不舒服?”落语说着把了一下北辰言溪的脉。
“嗯,没有不舒服的地方。”
“那就好,我这就给你去煎药。”她确定北辰言溪的毒已经解了,现在只需要开些补气血的药就好。
北辰言溪看着落语跑了出去,伸出去的手只得讪讪地收回。不过看她把完脉似乎眉头舒展了,难道睡着的时候眉头紧皱是因为担心我。北辰言溪想着,心里一股暖流划过。
那些天,落语虽不再日日夜夜守着北辰言溪。不过她每天起床第一件事就是给北辰言溪煎药,晚上最后一件事就是看到北辰言溪喝下药。
那是北辰言溪受伤后的第三日。落语起床后煎好药去找北辰言溪,却发现他的帐篷里根本没人。她问了门外的侍卫,才知道他去操练新兵了。
她急忙跑到校场去找北辰言溪。
“殿下,你怎么这般不小心。伤口才刚刚结疤,稍微一用力,就会裂开。这个时候,你居然还来操练新兵。”落语只顾着数落北辰言溪,连行礼都忘了。
“军医可真是个独特的女子。这么多年,我见过的女子都是温言温语,唯唯诺诺的。倒是没见过像军医这般性子直爽之人。”
“是微臣逾矩了。”落语说着就给北辰言溪下跪。
还没跪下就被北辰言溪拉起来了。
“我没有怪罪你的意思。我只是突然想到我的母妃。自她去后,就再也没有人对我这样说话了。”
“殿下,请节哀。”
“嗯,没事,陪我走走吧。”
那天北辰言溪给落语讲了很多他小时候的事。北辰言溪乃是贵妃之子,按理说还是很尊贵的。奈何皇后善妒,贵妃在北辰言溪五岁的时候就被害死了。皇帝明知此事,但因皇后母族位高权重,竟也当做不知。
而北辰言溪更是五岁就被封了府邸,住在了宫外。外人只道皇上疼爱三皇子,所以早早封了府邸。却没人知道那么小的孩子一个人是怎么样过的,何况到了十岁,他便被派去驻守边塞。一个十岁的孩子,吃的什么苦,受了多少罪,才变成了大名鼎鼎的战神。这些,都没人知道,他们只看到他现在的辉煌。
战神,镇国大将军。这些虚名,从不是他想要的。他只想如同普通家庭一般承欢双亲膝下,可惜却是奢望。
落语听到北辰言溪说这些,很想抱抱他。终究还是忍住了。只是静静地听着。
北辰言溪也不知道怎么了,突然对一个才见过几面的人说起这些。他的情绪一般都不会外露。不过看着落语安安静静听他说的样子,他倒是心静了几分。
七
那之后落语便和北辰言溪熟捻了起来。有空的时候,北辰言溪便会来找她,和她聊天。甚至很多次,陪着落语去山上采药。还抢着背竹篓,落语劝了几次,他也不听,她也就不了了之了。
夜晚的山谷特别黑,路又坑坑洼洼的。每次北辰言溪都背着竹篓走在落语后面,护着她,生怕后面有什么东西跑出来。其实落语根本不怕夜路,也不怕危险。这么多年来,她经常一个人采药,早已习惯了。
只是突然看到有一个人如此照顾她。她倒是感觉到了从未有的温暖。毕竟从小到大除了师父,再也没有人对她这般好了。一时恍惚,竟忘了走路。
“阿落,你怎么了,快走啊!”
“啊?殿下,你刚刚叫我什么。”
“阿落啊,我没经过你的同意,就这样叫你。你会不会生气啊?”
“不会,不会,殿下喜欢这样叫就这样叫吧。”阿落看似不经意的说着,却瞬间涨红了脸。
北辰言溪看她害羞了,也没戳破。一如正常的向前走去。
那段时间他们大多时间都这样谈笑风生,相互依存。转眼就是半年。
八
那日,是中秋节。自打没有师父在身边,落语早已不在意什么节日了。索性跟往常一般又去山上采药了。只是北辰言溪居然也跟不过节一般,依旧陪她去采药。落语虽然疑惑,终究没有多言。
等他们回来已是黑夜。北辰言溪神神秘秘的跑回自己的帐篷里去了。还让落语先别睡,等他一会。
不一会儿,北辰言溪就气喘吁吁的跑回来了。
“阿落,你看,这是什么?”北辰言溪小心翼翼的拿出一株花。
“这,这是灵信子。”落语激动的一时说话也卡了起来。
“是啊,阿落果然见多识广,这灵信子,一般人可是不识的的。”
“我也是偶然从书上看到过的,传闻灵信子长在贫瘠寒冷之地,难得一见。没想到你居然找到一株。”
“那是自然。这边塞本就是贫瘠寒冷之地,虽说不适合人生活,稀奇古怪的花花草草倒是挺多的。这是我们一起采药的时候我发现的,送给你。”
“送给我?殿下可知道这花的寓意。”
“我当然知道啊。阿落,难道这么久了。你还没看出我对你的心思吗?”
“可是你是皇子,我只是一个平民啊。”
“皇子又能怎样。还不是活的小心翼翼。步履维艰。我宁愿生在普通人家。等边关战事平息,百姓安居乐业。我们就找个隐蔽的地方,隐居起来,过我们自己的日子好吗?”
“好。”
“以后每个中秋节我们都一起过,好不好?”
“嗯。”落语说着羞红了脸。
言溪忍不住在她红通通的脸上亲了一口。
九
战火纷飞,连日来都是战争。这一打,就是半年。终在过年前战火平息了下来。邻国也签了停战协议,承诺十年内不再发起战争。皇帝很高兴,下旨让北辰言溪班师回朝,接受嘉奖。落语也很高兴,一路上蹦蹦跳跳的。想着马上就要就要见到师父了,毕竟自上次师父来信已经一个多月了。
一众人浩浩荡荡的朝着京城前进,路上停停歇歇。四五天了才到达京城。
落语回京先被北辰言溪安排在了将军府。可是她一刻也等不了的想见师父。只是她一介平民,要进宫,谈何容易。但看她焦灼的来回走动,北辰言溪只能劝她明天就带她进宫。落语听到这话,总算安稳了许多。
半睡半醒的折腾了一夜,天终于亮了。落语迫不及待的催着言溪进宫。言溪也就大概收拾了一下。就带落语进宫了。他去面见皇上,让落语去太医院找师父。
落语一路小跑好一会儿才到太医院。到了院子里,才发现太医院大门紧闭,院子里一片荒凉。看起来荒废了很久。
落语不禁一阵心急,赶紧推了门进去。结果里面一个人都没有。桌子上甚至都染了一层厚厚的灰尘。看起来似乎许久没人住了。
“师父,师父,你在哪儿啊……”落语叫了很久,也没人应答。她急得到处乱翻。突然看到桌子底下压了一封信,信纸发黄,俨然已经很久了。她颤颤巍巍的打开了那封信。
语儿:
等你看到这封信时,说明大军已经得胜归来了。师父真开心,天下就要太平了。可惜的是,师父再也看不到了。自你走了以后,我的身体就每况愈下。越来越差。师父知道,师父老了,时日无多了。师父最放心不下的就是你。不过看你的信中所言,那三皇子不错。他应该会对你好的。把你托付给他,我也就放心了。唯一的遗憾就是没有亲眼看到你成亲。
语儿,你一定要开开心心的。有生之年,能不进宫就别进宫吧。照顾好自己。不要难过,生老病死,本就无法避免。只要你能健健康康,开开心心的。我在天上,也就安心了。
――林渊绝笔
那日落语跌跌撞撞跑出太医院。双眼黯淡无光,东倒西歪的往宫门走去。言溪在她后面叫了她好久她也没反应。言溪无奈只能把她抱上马车,带回将军府。
回了将军府,落语终于有点回神了。
“言哥哥,师父他,师父他死了。”落语一边哭一边一字一顿的说道。
“阿落,生老病死,人之常情。你要学会接受。”
“可是师父医术那么高超,怎么会死呢?他可以自己给自己治病啊。怎么会死呢,怎么会……”落语一直喃喃自语,又是哭的,不一会儿就累的睡着了。
是啊,林渊医术那么高超,怎么会死呢。可惜的是在皇宫这吃人不吐骨头的地方,医术再怎么高超,也是无用的吧。言溪想着,眼神不由神幽了几分。他看着床上哭着睡着的落语,既是怜惜,又是无可奈何。
他终究保护不了她在乎的人。
那次落语每天不吃不喝的,目光呆滞。言溪喂她吃饭的时候,她才机械的吃几口。吃完便不言不语的一直在那发呆。言溪很担心,却也无可奈何。
眼见马上要新年了。言溪带落语去了繁华的街市。好吃好喝的,又是放花灯,又是坐船游玩的。虽然途中落语一直不言不语,不过言溪还是喋喋不休的说着。终于,落语开始慢慢说话了。言溪知道,她终于走出来了。
十
转眼到了新年。宫里大办宴席,到处张灯结彩,歌舞升平。言溪也被召进宫里参加庆功宴。觥筹交错,酒杯碰撞。言溪都快被灌醉了。
突然听到皇上让他听封的消息。
“三皇子北辰言溪,击退敌军。使我国和邻国再无战乱,此乃大功一件。特封为平国侯,择日迎娶邻国长公主昭华公主为妻,钦此。”
言溪本还是迷迷糊糊的,听到最后这句话,瞬间清醒了。立马跪在了大殿之中。
“父皇,恕儿臣不能接旨。儿臣已有喜欢的人,不能娶昭华公主。”
“放肆,你一个皇子,亲事岂有你自己做主。你这次平定战争有功,邻国国主很是赏识你。指定让昭华公主嫁与你。你居然抗旨不遵。”
“父皇,除了落语,儿臣谁也不娶。”
“落语?就是那个小军医吧。你就不怕朕杀了她。”
“若父皇杀了她,那儿臣也不活了。”
“你你你……”皇帝气的瞬间说不出话了。
“为了一个女人你居然威胁朕。”
“儿臣不敢。只是儿臣已承诺落语,年后就和她成婚。本打算让父皇赐婚的。”
“若是你真的喜欢她,朕可以让她嫁与你为妾,但若是正妃,还是昭华公主。”
“父皇,我不会娶昭华公主的。我的正妃,只有一个,那就是落语。不管你同不同意,年后,我都会娶她为妻。”
“你这个逆子。你若是敢娶她,就不是朕的儿子。朕就当,从未有过你这个儿子。”
“是。”
言溪说完给皇上磕一个头,就自顾自的走了。全然不管皇帝勃然大怒,砸了很多邻国进贡的东西。
第二天言溪就和落语成了亲,谁都没有请。只有将军府的人。晚上的时候言溪就遣散了将军府的人,只带了贴身侍卫柳钧。然后一声招呼都没打就走了。
很多人都觉得将军这是给皇帝生闷气呢,也许闹几天就回来了。只是没想到三日之后皇帝就下旨贬三皇子北辰言溪为庶人,以后没有传召,不得回京。众人才知道,三皇子与皇帝这是真的决裂了。
十一
言溪自离京后就和落语找了个世外桃源――萝溪村定居了下来。萝溪村依山傍水,百姓都生活在萝溪边。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男子白天出门撒网打鱼,女子在家纺织制衣。日子过得格外舒服自在。虽没有外面的繁华辉煌,山珍海味。但也无比舒服,清闲。人们安居乐业,悠然自得。
落语和言溪去了以后就在那开了一个医馆――济民堂。落语作为济民堂的大夫。言溪和柳钧作为伙计。就这样,一个小小的药馆便开起来了。
言溪每日帮着落语配药,或者和落语一起采药。日子倒是过的有滋有味。刚开始的时候济民堂生意很惨淡,没有人光顾。在落语看好了一个人的顽疾之后,生意倒是越来越红火了。
虽说萝溪村百姓不多。不过就济民堂,要维持生计。对于他们三个人来说,倒也是绰绰有余了。
他们在这里过着简简单单,开开心心的日子,一晃就是五年。
言溪不急不慢的来到前厅。果然是宫里来的人,十几个护卫,外加一个公公。言溪认得,那是皇上身边贴身服侍的李公公。
“不知李公公今日到来所谓何事?怎如此大阵仗?”
“见过殿下。”一众人纷纷低头行礼。
“公公这是做甚,快让他们起来。我只是一个平民,并不是什么殿下,怎担得起你们如此大礼。”
“殿下说笑了。你乃是当今陛下的亲子,三皇子殿下。怎会担不起?”
“是,可那已经是过去了。现在的我,只是一个庶人,并不是什么皇子。”
“殿下,血脉不会断……”
“行了,行了,有什么事快说吧。我还要帮夫人配药呢。”言溪不耐地打断了李公公的话。
“是。”
“殿下,奴才今日来是奉太子之命,请殿下回宫。”
“请我回宫?宫里难道还有什么太子殿下处理不了的事吗?还需我这等闲人回去。”
“是陛下他……”
“陛下他?他怎么了?”
“陛下他驾崩了。太子殿下让殿下回去再送陛下一程。”
“什么时候的事?”言溪心里微微一痛,但也只是一瞬就恢复如常了。
“昨日。”
“好,我知道了。”言溪说着转身就要走了。
“殿下可是同意随我等回宫了。”李公公连忙问道。
“我什么时候说过我会回宫?”言溪回过头来看了李公公一眼。
“可是陛下他驾崩了,殿下难道不想回去见他最后一面?”
“陛下驾崩与我何干?我只是一介草民。我是不会跟你们回去的。你们还是回去向太子殿下复命吧。”
“太子殿下说请不到殿下,我们也不用回去了。既然殿下不愿回宫,那我们就一直等在这里。等到陛下愿意为止。”
“既如此,那就随便你们吧。”言溪说完头也不回的走了。
十二
“可是出了什么事?我听说宫里来人了。”落语边配药边问言溪。
“没什么,就是皇帝驾崩了。太子差人让我回去。”
“啊?既如此,那你快回去吧。”
“我不回去,皇帝驾崩与我何干。我现在的亲人,只有你。”
“言哥哥,在我面前你就不要逞强了。虽然皇上对你不好,但那也是你最敬重的父亲,你怎么可能对他不管不理呢?何况既然太子殿下差人来请你,想必是发生了大事。你还是回去看看吧。”
“可是,我放心不下你。”
“没事,言哥哥,你放心。我一定会照顾好自己,在这里等你回来。”
“那好,阿落,你一定要等我,等我回来。我们就再也不管世事了。”
“嗯。”
十三
言溪最终还是带着柳钧回了宫。本来他想把柳钧留给落语的,不过落语一再推让说萝溪村不会有危险。让他带上柳钧防身。
言溪回到宫里,果然到处都是白花花的一片。白布,幔帐到处都是。一副凄冷的模样。
他看到躺在棺材里一动不动的皇帝,突然心痛不已。想皇帝一生运筹帷幄,机关算尽却也终究难逃一死。
只是不知道他这一生是否后悔。言溪心里虽然悲痛不已,面上却是不动声色,没有人看的出他是喜是悲。
大丧三天,举国同悲。那几天,街上的行人都零零稀稀的。偌大的京城,显得无比荒凉。
等皇帝葬入皇陵。言溪就迫不及待的要走了。但他收拾好行礼,还没走出宫门,就被侍卫拦住了。
“三皇弟,这么着急是要去哪啊。”言溪正着急出门呢,听到一阵不怒自威的声音传来。
回头一看,却是一身明黄的太子殿下北辰言律,哦,不对,应该说是皇上。
“参加陛下。先帝既已下葬,草民想赶紧回家。陪伴我的妻子。”
“草民?三皇弟这是还在生气吗?你看,父皇都已逝去。你也就别再跟他较真了。你可是我们北定国的战神啊,怎可自居草民呢。”
“草民不敢,那已是前尘往事了,不提也罢。现在臣只想陪着妻子,过着闲云野鹤的日子。”
“妻子?三皇弟说的可是弟妹落语。三皇弟请放心,我已经让人把弟妹接进宫里了。”
“你……你想怎样?”
“三皇弟说笑了,我能怎样。毕竟弟妹已经有了两个月的身孕了。那可是皇家的血脉。我肯定要好吃好喝的供着她。”
“陛下有什么事就直说,何必为难我的妻儿。”
“其实也不是什么大事,只是近来边关不停有外敌来犯。朝中无人可用,我也是不得已,才请三皇弟回来。想来只要你带兵前去,定能凯旋归来。”
“我要见落语。”
“三皇弟不要这么着急嘛,等你大军凯旋归来之日。我定带着弟妹在城门楼迎你。”
“好,那我明日便出征。”
十四
那日,皇上恢复了言溪镇国大将军的封号,并封他为大元帅,次日出征。
第二日,言溪便带着二十万大军浩浩荡荡的出发了。只是这次言溪的却不再斗志昂扬,意气风发。他只有一个想法,速战速决。然后回家见落语。
不过这次他特意把柳钧留在了京城,让他暗地里照看落语,有什么事情立刻向他汇报。
此次战争一打就是半年。邻国本想着言溪不会重回朝堂,没想到此次竟又是他带兵。使得他们屡战屡败,节节败退。不得不签和战协议。承诺只要言溪在北定国的一日,他们便再也不会发动战争。
签完停战协议言溪便马不停蹄的向京城赶去。他想赶紧见到落语,看看他马上就要出生的孩子。
连续赶了三日,他们终是到了京城。言溪却并没有在城门口见到他心心念念的妻子。当晚,皇帝便传他入宫参加庆功宴。他想着此去一定要见到落语。
夜晚,觥筹交错,酒过三巡。眼看着大多官员都走了,只剩下零零散散几个。言溪摇摇摆摆的,也打算回府去。
还没等他起身。便有一队士兵拿着兵器将他围在了中间。他瞬间酒醒了。
“陛下。这是干什么。”
“大将军北辰言溪拥兵自重,企图造反,来人拿下。”
“我拥兵自重,企图造反?我什么时候拥兵自重,企图造反了?”
“朕说有,自然就有。”
“欲加之罪,何患无辞。陛下这是看天下太平,用不到我了。自然就容不下我了是吗?”言溪说着就要招人进来,毕竟这么多年,他还是培养了自己的暗卫的。不过他的想法,皇上岂能不知。
“三皇弟,若你还想见到你的妻儿。就束手就擒吧,也许朕还能放你妻儿一命。”
“你……”言溪无可奈何,只能放下武器,任士兵带入大牢。
十五
离落语的预产期只有十几天了。最近她听说言溪已经回来十几天了,无比开心。想着言溪终于能亲眼看到他们的孩子来到世间了。只是不知道为何,这么久了言溪还是不来看她。
“言哥哥,你是出什么事了吗?”落语自言自语道。平时言哥哥只要回来,肯定先来看她。这次,却迟迟不见他的影子。
“不会的,不会的。言哥哥战无不胜,智勇双全。怎会有事。”她不停的安慰自己。
“青芝。”
“夫人,有何吩咐。”青芝乃是柳钧安排给落语的丫鬟,这半年,她们已经亲如姐妹,无话不谈。
“你可有听到老爷的消息,为何这么久了他还不来看我。”
“夫人,我告诉你你可一定要挺住啊。”
“嗯,我没事,你说吧。”落语心里隐隐不安,但她还是抱着侥幸的心理。
“老爷他,他被皇上以造反的罪名打入天牢了。十日后后处斩。”
“你说什么?这怎么可能。这是什么时候的事?”
“十天前。”
十天前,那不是言哥哥刚班师回朝没几天?皇帝就这么容不下他吗?
“你为什么不早点告诉我?”
“是柳侍卫不让我告诉你的,他说你还怀着小少爷。不能忧思过虑。”
十天了,整整十天了,不知道言哥哥这十天是怎么过的。不知道他有没有受苦。还有十天,十天后,他就要问斩。没了他,我活着还有什么意义呢?
落语想着,越来越焦虑。那几天她一直食不能咽,夜不能寝。半夜还不停的惊醒。转眼过了七八天。
一日,落语正吃饭呢,突然感觉肚子一阵阵痛。大腿上湿漉漉的。
“青芝,快,快叫产婆。我好像要生了。”
“啊?夫人,你坚持住啊,我这就去叫产婆和太医。”
眼看着青芝出去叫人了。落语却感觉血流的越来越快,她是大夫,自然知道她这是要大出血了。
她的眼皮越来越重,越来越重。恍惚中,她仿佛看到言溪在朝她笑。
“言哥哥,我来陪你了。”落语说完这句话,直接昏了过去。
“太医,快点,快点看看夫人她怎么样了。”
“夫人这是大出血,我先给她止住血。你试着唤醒夫人,现在千万不能睡着,不然就再也醒不来了。”
“夫人,夫人,你醒醒啊。难道你不想看看小少爷吗?你快醒醒。”
孩子,我的孩子。落语本已是混混沌沌的,听到这句话突然有了意志。一下清醒了过来。
这时太医也已止了血。
“夫人,快用力。快用力,小少爷就快出来了。”
“用力啊,夫人。”
落语有好几次都快疼着昏过去了,但想到孩子,她还是坚持了下来。终于一阵撕心裂肺的疼之后,孩子生下来了。
按理说刚生下来的孩子哭声应该很响亮。可是这个孩子,他却一点声音都没有。
落语作为大夫,自然发现了这一点。
“青芝,把孩子抱过来让我看看。”
“夫人,小少爷他……”
“孩子怎么了。”
“小少爷他从生下来就是死胎。太医说好像是你怀孕的时候中了毒。”
“你说什么?怎么可能。”她是大夫,每日的饮食都注意着,怎么可能有人放毒。也就这几天她日夜担心言哥哥,所以没怎么注意饮食。难道是这几天。
“青芝,把孩子抱过来让我看看吧。我想看看他,那怕最后一面。”
“是,夫人。”
落语终是见到了她和言溪的孩子。孩子虽然皱巴巴的,但眉眼间已经有了言溪的模样。可惜的是,孩子脸色铁青,没有一丝生机。
“孩子,我可怜的孩子。你都没看爹娘一眼,怎么舍得离开这世界呢?”落语不禁号啕大哭,不一会儿,嗓子就哑了。突然,她的手垂了下去,再也没有了生机。
青芝听到没有声音了,赶紧跑进去,结果发现床上都是血。
“太医,太医,你快看看,夫人怎么了。”青芝赶紧跑去叫御医。
“夫人发生了血崩,已经回天乏术了。”
“怎么会?太医,你一定有办法的。刚刚你不是说夫人大出血吗,可你还是救了她。现在也一定可以的。太医,我求求你,求求你,救救夫人。”青芝说着便跪了下来。
“不是我不救她,实在是夫人没有求生的意志。即使华佗在世,也无能为力了。”太医说完就走了,只剩下青芝一个人跪在那哭。
言哥哥,我和孩子先去下面等你了。碧落黄泉,我们全家人一起。落语在失去意识前最后一秒想着。
十六
夜晚,天牢里。
“老爷,夫人她,她走了。”
“你说什么?”言溪急得一把扯住了柳钧的衣领。
“今天夫人生小少爷,发生了大出血。本来被太医救了下来,没想到小少爷生下来却是死胎。夫人一时怒气攻心,再次发生了血崩,终是去了。”
“阿落是大夫,平时饮食肯定分外注意。孩子怎么会是死胎。”
“夫人在听闻你的事之后就茶饭不思,每日忧思过重。更无暇注意饮食,想是那时候中了毒。”
“中毒?北辰言律居然这般恶毒,我已是阶下囚。为什么他还是不放过我的妻儿。为什么?”
“老爷,我们还是联系那些老旧官员,逃出去吧。不然明天你就要被处斩了。”
“嗯,你说的对。速速联系那些官兵,今晚,我们就围攻昭阳殿。”
“是,殿下。”
北辰言律,既然我这般委曲求全,你也不放过我的妻儿。那我,又何必再忍气吞声呢。今晚,我就要给我的妻儿报仇。言溪想着,脸色一片阴鸷,再也没有了对落语的温柔体贴。
午夜十分,宫里一片寂静。突然在天牢方向亮起了熊熊火光。不一会儿,这火光便冲向了昭阳殿。
北辰言律还在梦中,听到宫人禀奏。本想生气,却突然惊醒。
“你说什么?北辰言溪造反了。”
“是啊,马上就到昭阳殿了。”
不对啊,难道他不顾及妻儿的死活。北辰言律虽是疑惑,还是赶紧起床去看。
等他来到朝阳殿,果然此时朝阳殿灯火通明,整个宫殿,已被士兵重重包围。
“三皇弟啊,你这是做什么。难道不想见弟妹和侄子了吗?”
“呵……你何必在装模作样,我的妻儿不是早被你毒死了吗?你以为我身在天牢,就什么事都不知道了吗?”
“三皇弟说什么呢,我怎么可能毒死弟妹。毕竟我还要拿着她胁迫你呢。”
“是吗?”
北辰言律看言溪皮笑肉不笑的样子,俨然是不信。赶紧差人去查,结果发现落语果然死了。不可能啊,他虽然下毒了,但也应该在落语分娩的时候死。这还有十几天呢。他还想着除了北辰言溪,再杀了落语母子呢。正因为他想着有落语母子,北辰言溪不敢怎样,所以他才放心的把北辰言溪关在天牢里,想着不着急。身边,自然也没多少侍卫。可是现在……北辰言律想到这一点,不禁心里有点发毛。
“怎么,皇帝陛下自己做的事自己不清楚。”
“三皇弟,这是个误会,误会,你别冲动。”
“误会?当初你的母妃皇后娘娘容不下我的母妃,害死了她。现在你又害死了我的妻儿,还说误会。”
“你既知道是我母妃害死了你母妃,为什么早不报仇?”
“那是因为我不想因为自己的私人仇恨而让百姓陷入战火之中。可是你千不该万不该,不该害了我的妻儿。”
“来人,动手,将北辰言律拿下。”
“北辰言溪,你敢?这可是弑君。”
“我有何不敢,这天下,本就是我打下的。我只是不屑于皇位,但是也不容得你如此猖狂。”
“来人,动手。”
“是。”因北辰言律身边只有普通侍卫,又怎么是北辰言溪他们常年征战之人的对手,不一会儿。北辰言律就被拿下了。
十七
北定225年,北辰言溪称帝。北辰言律被贬为庶人,流放边塞寒冷之地。
平定了宫内的战乱之后。言溪终于有空去了落语住的安华殿。殿里的一切,一尘不染,好像一直有人住一般。只是殿里冷冷清清的,一个人也没有。言溪默默的摸着落语用过的餐具,睡过的床。他的眼前似乎浮现出落语在这殿里一边抚摸着肚子一边朝外观望,盼他回来的场景。一滴泪,慢慢的流了下来。
“陛下恕罪,奴婢不知道殿里有人,唐突了。”青芝进门就看见一明黄的身影在屋内走动。不是陛下还能有谁。吓得她赶紧下跪请罪。
“起来吧。你就是青芝?”
“嗯,陛下知道奴婢?”
“嗯,听柳钧提过。这段时间谢谢你对阿落的照顾。”
“陛下严重了,照顾夫人本就是我的本分。”
“阿落她,可留下一字半句。”
“没有,夫人去的时候我并不在身边。等我发现的时候,她已经去了。不过这盆花夫人生前一直抱着,闲着的时候还经常对它说话。想来应该十分珍视吧。”
青芝说着端了一盆花过来。
拿近了,言溪才认出那是灵信子。当年在塞外的时候,他送给落语的灵信子。这几年,他都没怎么留意过这盆花。没想到它已经长这么大了。他还记得那时候他对落语说过的话“阿落,这盆灵信子送给你。如果我不在你身边,就让它陪着你。就像我陪着你一样。”
想来这段时间没有我,都是这灵信子陪阿落的。
言溪眼睛一片湿润。他一言不发,拿着灵信子就走了。
十八
此后半年,言溪励精图治,大肆改革。终于使得北定国再无战争,百姓安居乐业。
北定225年,皇帝将皇位传于五皇子北辰言恒,并将邻国最小的公主韶华公主嫁与他为后。之后便不见了踪影。
后记:
“阿落,我们回来了。我们回到萝溪村了,以后我们就在这过着闲云野鹤的生活。你说好不好。”言溪对着怀里的灵信子一直说个不停就好像它是落语一样。
从那之后,言溪有事没事的就会对灵信子说话。什么今天张家娶了媳妇,明天李家阿婆得了孙子……
时光易逝,转眼已是三年。言溪慢慢的开始重病缠身,行动不便,就像迟暮的老人。
那日,京城下了大雪。连带着萝溪村也是。大雪封门,寒风凛冽,冷的刺骨。萝溪村的村民都闭门不出了。整个村子冷冷清清的。大雪连续下了三日,才停了下来。
而言溪,却是再也没有起来。
恍惚中,他好像看到阿落牵着一个孩子在对他笑。一转眼却又不见了。
“阿落,阿落,我来找你了。你等等我啊。”言溪一边追着那个身影跑,一边喊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