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再次出现在她梦里,他被香烟熏得焦黑的牙变得雪白整齐,他没有变老,还是四十多岁的样子……梦醒时,她对梦境还记得清清楚楚,而当她努力想要回忆梦里到底发生了什么,却迷迷糊糊了,只是那种幸福的感觉余韵未了。她曾经那么短暂地深深地爱过的人,父亲一般的气息,大大咧咧又心细如发,果断强硬,有时也温柔如水,她曾经狂热地爱着他。如今不知他身处何处。
大渡河可不是柔情似水的河流,即便与岷江交汇,被大佛踩在脚下,仍是桀骜不驯的模样,河水奔流撞击着小城古老的码头,几百年来,河边的堤坝越筑越高,堤坝上建起了花园,修起了步行道,夏天的傍晚,人们可以沐着大渡河带来的阵阵凉风遥望大佛,散步乘凉。
那年他四十二岁,是的,她记得清楚,因为她三十岁,他穿着深色T恤,浅色的长裤,快步急促地往前走,似乎是在赶路,一点不像散步的样子,她身穿一件月白色短旗袍,高跟凉鞋,有些吃力地跟着他。
一路上,他自顾自地说了很多话,大概是他太忙了,身边需要一个人打理和照顾一下,也希望有一个人可以去国外发展一下公司的业务,黄昏的大渡河边,他拉拉杂杂地说了很多,她一句也接不上,也没想去接他的话。她默默地快速地跟着。
“我说了那么多,你一点没听懂?”忽然,Q回过头来,凶巴巴地对着她喊,她没有慌张,还如平日一样安静,因为她已习惯他平时说话的方式,但听过这话的内容,她多少还是吃了一惊,只不过吃惊的反应是慢速的,她应该是没有完全相信他的话,直觉相信这是他在发泄情绪。
“我有点喜欢你,听懂没有?”他有些忍无可忍的样子,又有点泄气,“走够了,一辈子也没走过这样多的路。”他依然一幅凶巴巴的样子,招呼了一辆三轮车,带着她回到他栖身的宾馆。“我给你三天的时间考虑。”他让司机把她送回她的公寓,撂下一句话。
她似乎并不焦虑,望着窗外,想着他要她回答的问题,没有飞速地思考问题的答案,也不见的是云淡风轻的样子,相反每每想起他丧气的样子,觉得好笑和可爱。第二天,他的电话就打来了,没有温柔的问候,也没有掩饰情绪的寒暄,他几乎是吼道:“我不晓得你还有什么可犹豫的,是因为伦理吗?”电话里一阵沉默,她只是不想说那么多的话,她嗫嚅了几句,事实上,她没有听清楚自己在说些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