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都想不到,一直想学毛笔字,一直都没有付诸实践,平生头一次写了这么多毛笔字的一天,居然是在写花圈上的挽联。
姥爷走了,始终觉得这不是真的,总觉得只要回到姥姥家还是可以见到他,总觉得他就在厨房里忙东忙西的给我们做好吃的。前不久,他还念叨家里煮的豆浆好喝,党校对面的胡萝卜包子好吃,说等他病好了让我们教他刷微信买菜什么的,好像一切都有好转的迹象,可突然这所有就都变成了永远不会相逢的往昔。
活生生的人怎么就突然变成一方冰冷冰冷的木头盒子了呢。
葬礼期间的忙碌让人无暇难过,突然想起《请回答1988》中,德善奶奶去世,丧礼上,大人们毫无其事的打牌,唱歌,叙旧。等到人都走完,德善大伯回来了,连喊了三句德善爸爸名字,一直嬉笑的德善爸爸眼中含泪,回头,两兄弟抱头痛哭,一边哭着一边说着“以后再也没有妈妈了”,两个姑姑也跑过来,扔掉了白日里攀比的戒指,衣服,兄妹四人抱在一起。小时候参加别人的丧礼我也不明白,为什么大人们好像都不伤心,原来他们不是不伤心,只是把伤心压在了心底最深处。
而现在,我也要收起悲伤,成长为这样子的大人了。
姥爷这辈子沉默寡言,小时候还跟他亲热些,长大了却有些疏离了。感到遗憾,我们都是不善表达的人,行动上为对方付出着,却总在言语上感到难为情,那些直白坦率的爱意,从来都是羞于表达,很多心思,都是要细细的揣测。可看到那些补了又补的衣物,那条缝了又缝的皮带,那双垫了又垫的鞋底,还有不知存了多久的积蓄,最终令人泪眼模糊。
葬礼结束后,疲惫的整理着这几天的账务,抬眼看到他的书柜,好几本书已经落了灰,很多书在里面杂乱的堆放着,放下手头的事情去翻看有什么书。
姥爷屋里的书柜很破旧了,大部分存书都是与中医有关的书籍,纸张上处处有钢笔勾画笔记,书都翻的卷了边,每一本都是认真钻研过的,眼前一下子就浮现出姥爷生前每天都坐在窗户边旁翻书看报纸的一幕,说也巧合,去年开始一直都在学习中医方面的知识,此时看到这一本本被翻的破旧的医书,心中隐约觉得这大概就是因缘际会。
今生我们与几多人事有缘相会,都是莫大的福分,而后又挥别,几多留念,几多遗憾,几多哀愁,都是再正常不过的事。窗外的大雨会停,草木生长,春夏忽换。期望这些经历都可以不困于心,但偶尔还是会有不舍,大概也不是不舍,而是珍重的告别。
一般人的铁骨,时有时无,若有若无,或是时过境迁,就淡忘了,或是有求不应,就怀疑了。这是一般人的常态。但姥爷不是一般人,他沉默寡言的外表包裹着他的刚强和柔情,老而弥坚。
胡言乱语,字不成句,不能释然。
己亥年 叁月廿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