熬夜到三点,心里搁着的石头总算是挪开了。迷迷糊糊,一觉醒来,已是北京时间9点3刻。书柜顶上的绿萝藤蔓似乎又长了些,大有要占领第二隔层的趋势。窗台上的栀子,花早没了影子,昨晚浇的水,有些爬到了瘦削的叶尖,像极了沐浴在晨光中的露珠。
还没到公司,远远的就听到蒋总爱人操着淮北方言在骂街。一群吃瓜的群众,洋溢着兴奋的期待。狗日滴,整天迷迷瞪瞪,除了喝猫尿,啥时候管过这个家,老娘整天当牛做马,伺候小的老的,我的命咋这么苦啊……擤一把鼻涕,泪没有,继而手臂挥动着优美的弧线,继续骂。老蒋缩着郭德纲一样发型的脑袋,一声不吭,拿烟的手颤颤巍巍,一脸沮丧,活脱脱一只斗败的公鸡。等蒋夫人骂够了,我才略微知道,原来,蒋家公子今天又厌学了,对近在咫尺的第五中学又一次失去了诱惑力。于是,两口子早早地便开始撕逼,各找各的不是,直到老蒋败下阵来。据我所知,六年级暑假伊始,做为升学礼,酒后的老蒋便给儿子买了最新款的OPPO R17,从此孩子便畅游在广袤的网洋里,为了做一个出类拔萃的游戏人,可谓是分秒必争。比起玩老人机的老蒋,养儿胜过了父,确是无上荣光的。每每午间或休息日,儿子吃鸡老蒋喝酒,蒋夫人游走于小区麻馆,或战或观,一家四口,除了老大云姑早已嫁作人妇外,倒也其乐融融。蒋夫人心疼娇儿,总觉得自己小时候吃了太多的苦,不能让自己东躲西藏,一直跑到大西北才生出来的宝贝儿子受丁点委屈。老蒋也乐得清闲,抽烟喝酒没事哼哼老调,每天游走于三间大门面,看员工们为了提成而卖力地推销所谓的不老药----盐藻。老头老太太大都怕死,大把大把的钞票争先恐后,进了老蒋的腰包。慢慢地,小蒋便不满足于休息期间玩手机了,各种理由的请假,甚至远在安徽的爷爷奶奶也都死过了N回。好在小蒋入学之初,老蒋做为荣誉家长给学校赞助了大大的红包,师生之间倒也相安无事。
小蒋还在埋头玩他的手机,一直没注意到我的存在,早些年时,他可是远远地就唐伯伯唐伯伯的叫开了。黑龙江路路北就是学校,此时路没了,倒像是真正的黑龙江汹涌澎湃般横卧在人和学校之间。
劝了几句不疼不痒的话,其实还是恭维的成分多点,诸如孩子是聪明的,只是岁数还小,慢慢会懂事之类。蒋夫人破涕为笑,摸着儿子的头,无限温柔地说:“乖乖,下午我们就去学校啊,别学你爸,大字识不了一筐。”老蒋一言不发,中华两个字烧没了只剩烟屁股。我倒是可怜起他来,昨天的那番说教,虽不是惊天地泣鬼神,确也是慷慨陈词,让我等受教颇多。今天,你咋就这么怂,振作起来啊,用你的不烂之舌,给老娘们说道说道,说不定她就会拜倒在你的短裤之下的。
昨晚檐下那只盘旋的苍蝇,早已没了灵魂,空空的壳沾在诺大的蛛网上,随风乱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