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命运抛弃的人
第二章
早晨五点钟
整个世界仍笼罩在夜色中。
少芬在闹钟的纷扰声中惊醒，梦中那个温暖的被窝倏地不见了，盖在她身上的是一块冰冷的棉被。在冬天的极度寒冷中她还不愿意立马起床，只是揉了揉惺忪的睡眼顺手拿起身旁的衣服，同时关掉了还在喊叫的闹钟。过了片刻，她才用细弱的双臂支起她那长期营养不良的身体，忽然，她的双手几乎同时分别摸到了一团温热的东西。少芬先向她的左边看去，因为她记得昨天晚上，她的弟弟睡在她的左边，果然，少全正躺在少芬的左边打着鼾。少芬推了推少全，催促他赶快起床，同时向她的又边看去，她怀着有些害怕的心情掀开身旁的被子想看看到底是什么东西。
她眯着眼睛，掀开了被子，却发现什么都没有。她伸手去抓，摸到一个又绒又热的东西，随即那厮跳了起来，嘴里还叫了一声，少芬嘴里略带责备的语气但却微笑着用手轻轻抚摸着这只黑猫的头说：
“你怎么跑到这儿来了？外面太冷了对不对？我给你弄点吃的去。”
说着少芬穿好一件单薄的还带着多个补丁的衣服起了床，蜷缩着身子抱着那只本因呆在家门口的黑猫摸着黑向厨房去，嘴里还不忘叮嘱少全赶快起床。少芬光着脚走下楼去，那段本不是很长却只有三十公分宽的木楼梯在时间的消磨下早已不再像刚见起时那般令人信得过了。少芬略带担心地走在楼梯上，这段楼梯往常一次都走一个人，因为没人知道它什么时候会突然变成送人走上黄泉路的交通工具。尽管少芬身体瘦弱，但毕竟手中还抱着一只肥猫啊，脚下的木板任旧是呻吟得比平常厉害，从一步一吟变成了一步三吟。又仿佛在向少芬倾诉着它失去一半身体的痛楚。
少芬走下楼看到仍在睡梦中的奶奶，心中想到了什么事，轻叹了一口气，放下猫，摸着它头说：
“乖，你先在这等一下，别把奶奶吵醒啦，”
那猫也是乖巧，好像听懂了似的坐在冰冷的地上也不做声，安静地舔着爪爪，两只冒着绿光的眼睛在黑暗中如宝石一般美丽。少芬看着它笑了笑，转过身去在水龙头下接了一小锅水，随即蹲下身去往锅底下添柴伙。许久后，水开了。少芬的奶奶这时也起来正在叠被子，少芬忙跑过去说：
“奶奶，我来帮你吧！”
少芬的奶奶却不领情，只冷冰冰地说：
“不用了，我自己来！…水烧好了吗？”
少芬两只本想伸去帮忙的手悬在空中，一时的尴尬使她即使是在亲人面前也显得不知所措，略有些慌忙的答道：
“啊…呃…烧…烧好了。”
少芬的奶奶早些年幸得了中风，当家里人将木棺都准备好，人人都以为她时日不多时，她竟奇迹般地站起来了，尽管落下了偏瘫。少芬的奶奶极爱干净被子铺得从来不回有一个褶子，锅盖擦得能用来当镜子照，衣服也如用熨斗烫过一般，每天早上她都要用开洗脸。少芬曾问奶奶能不能先让她烧完早点再洗，奶奶无情地否绝了，理由很简单：烧完饭后锅里有油，那还怎么洗呢？少芬说她会洗得很干净，但奶奶却还时不肯接受。少芬没办法，只好依着这位固执的长辈每天例行公事般的烧着洗脸水，只为早点烧完饭上学不迟到。
奶奶洗完脸后，少芬也烧好了早饭。吃了一半才发现时间已经不早了，可少全还没起来，于是慌张地抓起两个馒头，将一个塞在嘴里，手中抓着一个也不顾楼梯是否牢固，只顾冲上楼，把少全一把拉起来，帮他穿好衣服，将一个馒头塞在他的嘴中，拿起身旁两个书包又再次冲下楼继而冲出门去。
少芬一手拎着两个书包，另一只手拽着嘴上咬着馒头却还在水梦中的少全，迎着清晨第一缕阳光与轻风走在通向学校的泥路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