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得有机会在阳光澎湃的午后静静坐着,观赏一座大城市,一座像人一样会褪皮会新生的大城市,冷静热烈地与时光拼死搏杀。
对这座城市的印象源自对它频繁的一瞥。来的次数虽多,却大都是地铁代步,直奔主题,以至于认为它本就如此,冷酷的钢筋与炽热的铁水交织并行,急速狂飙。
可当我坐上公交车,我却终于像一只得逞的蚊子,肺腑间充盈着城市的血肉。轮子似乎绞上了车厢里散出的白发,在烂漫微尘里踉踉跄跄地走,与我的脉搏一点点共振起来。窗外蓝瓷翠瓦,昏黄的窗子又镀上一层薄金,在这样的背景下走着的人群,依稀染上了些疲倦。于是高楼们也躺倒睡下,变成软糯的矮房在午后打鼾,粗笨而又质朴。在这里住着的,是那些钢筋间匆匆的人群吗?是这些昏昏沉沉优雅得体的老人吗?还是两者盘桓交错,兼而有之?我并不知道答案,但不管是人还是城,在他们飞奔的时候,总会抛掉点什么减轻负担,只是这些负担,往往还会在某个角落默默滋长,也往往足够顽强,与后来者共枯共荣。
车里与车外似乎是两个世界。透过车窗,稀疏的阳光倚墙而栖,又被微风稀释荡漾开,蜿蜒过静谧的小学操场,攀上围坐闲谈的老人们,淡然的香馨催人入眠。然而当我伴着同样飘忽的提示走下车门,阳光终于惊雷般砸在胸膛。刹那前还昏昏沉沉的我像是被重若千钧的太阳砸开了个口子,突然感到口干舌燥。再看路边的行人步伐轻快,燕子般来了又去,一阵不适便猛然涌上喉头。静立片刻待到迟缓的意识重又醒来,呕吐的冲动才悠悠踱去。只是伴着这样的转变,那些高耸的象征物悉数投进我的眼帘,蛛网般盘绕,血管般伸展,像是个简明而又繁杂的口号,狂妄地与天空对弈。与广袤无垠对弈,怎么会不狂妄呢?可我却依稀感受到大地上搏动的感召,一腔如止水的血液缓缓泛起涟漪,跃动起来。是的,我也想加入那些庸庸碌碌的人群,为了快一些,我也愿抛弃无谓的优雅,我也愿背弃那些老去的事物。
然而总有人选择坚守,在地铁横冲直撞的时候,在高楼纵贯天际的时候,在夜晚华灯初上的时候。他们年轻时在这里也反抗了些旧的事物,因而时间给了他们优雅的姿态。可现在,即便到了暮年,反抗仍未停息,只是他们成了旧的事物。这似乎是传统与现代的矛盾,但城市终其一生都充斥着这样的矛盾。
城市的存在,庇护了一群想要反抗什么的人,他们也许反抗着彼此,又也许共同反抗着什么,但终究是混杂在了一起。于是忙碌的街上出现精神矍铄、健步如飞的老人,晃悠的车上沉默着青年。就像是各色水墨,彼此冲突、融合,变成一团纯粹的黑色,被同化、被升华的反抗。至于真正反抗的是什么早已不重要,城市只是为它的寄居者们提供了反抗的场所,而反抗本身是多元的。
所以有些东西也许会式微,却终究不会消失,它们或许就藏在城市里的某个角落,簇拥着一群坚守者,等待着变幻阵营的邻居们。那些传统与现代、淡然与热烈的矛盾,只是宏大语调里的一些碎屑,而漠然的时光,是所有居民的唯一仇敌与唯一伙伴。
5.2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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