消失的他

一切都是计划之内的,一切都是一种预演。当他从容地拿起那个遗像的时候,这一次的结果,是在五六年前就已经设想好了的。甚至当他在照片上,在俯瞰这一切的时候,他也参与了这一场葬礼,甚至可以说是他自己精心策划了这一场葬礼。他十分注重自己在他人心中的印象,就连死也不例外。

于是死亡,由一个不知道何时到来的意外时刻,变成了一场集体的等待。当所有的人都看着仪器上的数字慢慢下降,当所有的人都等在他身边的时候,实际上就是在等待着他的死亡。但是由于这种等待过于漫长,反而显得有些可笑,反而显得有些不严肃和不真诚。

在这样的葬礼上,眼泪反而成为了非常奇怪的东西。亲友们的眼里是没有眼泪的。甚至,他的老同学们围坐在一桌吃饭喝酒的时候,还有某种欢乐的成分在里面,也许人生本身就是这样一场狂欢吧。

他的同学说,他本人虽然不爱讲话但是也是喜欢热闹的。确实,这一晚,挺热闹的。但是想一想,这样也许是一种更好的送别方式。恍惚间会有一种他也还在的错觉,确实他也还在他们身边,只不过已经变成了一个不能动弹的旁观者。

问小孩子怕不怕,小孩子说:“这和睡着了有什么区别吗?”

以为是会对小孩子的一种死亡教育,但实际上小孩也只是在旁边玩手机。身边的人没有任何悲伤的气氛,所以他也感受不到怕与不怕。

死亡最残酷的应该就是:一个大活人,变成了不能动弹的遗像,变成了一堆骨灰。而最最残酷的是,他的音容笑貌还时常出现在你的眼前,过去的种种事情,还是历历在目。而最能开解死亡的是,他再也不用遭受痛苦了,他解脱了,去天堂享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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