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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的好的,您放心,我马上去办。”年轻的居委会主任肖平放下电话,转过身对散坐在沙发上的几个人说:″居民们又反应到街道上去了,胡师傅您是老党员了,又是这小区的老住户,您给大家说下那老太的情况吧。"
“天热了,老太太乱堆垃圾这毛病真的是很扰民的。”胡师傅皱皱眉头开始介绍相关的情况。
“咱现在待的这地儿,在没有移交社区之前是我们单位的综合公司,这老太太是公司职工遗属,那年他老公出差时出了车祸去事了,老太太拖儿带女的来单位谈条伴,单位出了几个方案她都不满意,公司就只好先安排在这套四合院后面的几间房给她们住。当时那几间原本是临时工们住的,后来临时工清退了,所以基本处于闲置状态。再后来所有赔偿的问题都解决了,老太太却赖在这里不走了,她原本在另一个小区有套房的,也不知现在是出租了还是空着,她那个小区比较偏,卖出去的可能性很小。她可能觉得这边热闹,有事找单位也方便,所以索性赖在这了。一年多以前,这个地儿的资产全部移交社区,那时候肖主任你还没来这儿。嗨,当时费了好大的劲儿,她才肯腾房,这老太太伶牙利齿的很难对付,据说年青那会儿是造反派,厉害的很。她现在住的是她二闺女的房子,二闺女俩口子搬到新房子去了。大致情况就这些,其他的情况主任你们肯定都知道了,我就不啰嗦了。”
“这老太太是够厉害的,我们几次上门劝她不能收垃圾攒在楼道里,好家伙,都被她骂了个狗血喷头。这都啥事啊,什么都捡,全搁楼道里,不仅味难闻,弄的整橦楼都成了蟑螂培养基地了。周围的人意见大了去了,可谁动她的垃圾她骂谁,简直就是个惹不起,有几次清扫卫生的人员趁她不在清理了一下,她还骂到院里来了,真是能胡搅。”小区物业负责人接着胡师傅的话茬说。
“王队长,有困难有阻力咱也得先想个办法把存在楼道里的垃圾清出来。嗯,小刘,你跟这老太的子女联系了吗?”肖平把脸转向物业队长旁边的刘干事。
刘干事说联系了,但她二女儿二女婿都说跟这老太太己经断绝了关系,不肯出面。
肖平刚上任的时候曾经到这老太家走访过,知道这老太有三个孩子,儿子远在新疆,二女儿也不大上门。大女儿跟着老太过,当时那完全看不出年纪的大姑娘正坐在几乎被垃圾包围的床上吃老太捡来的苹果,见有人来,也没任何反应,一看就能知道是个智力有问题的,而那老太太却全无感觉般跟肖平高谈阔论,那时候肖平就意识到这是个很不一般的主儿。
“我看,咱这么着,回头我跟老太二女儿单位沟通一下,请他们出面让这俩口子协助咱们。老王你从外边联系个收废品的,把老太攒的垃圾全白送给他,另外,再给人家点辛苦费,这个钱我个人掏腰包。今天就到这吧,老王你先联系着人,这事不能再拖了,我去跟她女儿女婿单位联系,大家都去忙吧。”
老太的女儿女婿一脸愁容的来了,肖平完全能够理解他们的心情,所以沟通还比较顺暢。
他们商量好了由他们设法把老太接走,肖平带人先把堆在楼下和楼道里的废品、垃圾清走,至于房间里的下一步再说。
足足一个多小时,肖平和工作人员以及收废品的一起忙活,才将楼道和楼下清理打扫出来,垃圾装了满满两车。肖平估算了下工作量和垃圾中可回收废品的量,对收费品的爷儿俩说辛苦了,从包里拿出二百块钱递了过去,收费品的说是物业王队长的朋友,自己来纯粹是帮忙,说什么也不肯收。肖平明白这肯定是物业老王不好意思让自己出钱,事先跟他们说好了的,心想当着这么多人推推让让也不太好,自己回头再把钱给老王就好,于是又说了俩句感谢的话,就把钱放回了兜里。
那些包括残羹盛饭在内完全没有分类杂乱堆在一起的杂物不仅臭的醺人而且很难打扫,空气中弥漫着腐臭和消毒水混合的气味。望着废品车离去,肖平紧张的心情才放松下来,这个难题总算解决了一部分,虽说后面肯定还会面临一场新的挑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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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太太果然找上门来,她径直找到肖平的办公室。
这老太太果然伶牙利齿的不同于一般人,从她的嘴里冒出的满是人权、法治、公民自由,以及勤俭节约光荣、铺张浪费可耻、共产党天不不允许霸权不允许期凌等等词汇和大道理。
天呢,您的自由不能建立在损害公共利益的基础上吧!小区物业一个年青的安保员实在听不下去,他刚伸出手想把老太太推出去,却一把被肖平拉住了,好家伙,万一她往地上一躺可就麻烦了。
肖平挥手示意聚在他办公室内外的人员都各自回去。待众人散尽,他给老太泡了杯茶,耐心的听老太太继续口若悬河,他知道要给足这老太太慷慨激昂的机会,她在那个当造反派的年代形成的某种深入骨髓的东西,会让她在这样的宣泄中感到满足。报警或其他强制方式让她离开意义都不大,弄不好还会激化矛盾。
老太太终于说累了,肖平又说了些客气话以及自己的难处,果然老太太又拿出了天下无产阶级是一家的态度演说了一通,最后表示这次就算了,但浪费可不行,我们要厉行节约、反对浪费,粮食疏菜和许多扔掉的东西,那可都是劳动人民的血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