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中因学校离家较远,所致搬去了奶奶家,先前和奶奶关系只是泛泛,莫过于,接节假日去吃个饭罢了。
七岁那年,爷爷去世,我都没有觉得有何,印象太浅,但若是将我带大的姥姥、姥爷去世了,想必定会哭个半死吧,人不就这样吗?时久情深,记忆便永挥之不去。
刚来奶奶家时,常受到惊吓。起夜时见一黑影在阳台像是面朝窗外似的看不清模样,本来迷迷糊糊的我叫了一声!黑影惦了一下,拍着胸口慢慢转过身来弓着那背说,"叫什么叫,大半夜的我得心脏病哟!"
是奶奶的声音,我提到嗓子的心放了下来,带着不满的腔调说,"谁吓谁呀大半夜,不睡觉站在这干嘛!"
奶奶缓过来了淡淡的说,"睡不着就起来了。"
我皱着眉头边上厕所边说,"那你倒是开灯呀!"听上去我有点儿像不孝的逆子,奶奶回了句省电后,我俩就不再说话了。
厕所是上完了人却精神了,但我还是努力让自己睡着,生怕明个上课没了精神。后来的起夜我也在不管那个黑影,觉jue已为常!
有天作业写完,我窝在沙发上玩手机,奶奶找我说说话,讲了个故事,本来没打算理她,觉得我们之间有个代沟,又怎聊得下去?可偏偏她故事很精彩,把我吸引了去,将手中的游戏游戏关掉,静静的听她说起。
"在我们那个年代哪有什么爱情,我看见电视上两个人亲亲我,我就为他们害臊!"她说到这时我就便有了先前说的代沟问题,所致没有理她,便专心致志的玩着手机,心里想着:真封建!然后她又开始了‘自言自语’。"我和你爷爷,直接是我妈安排的,也就是你太姥姥!我和他还没打过几次面就结婚了,就看是个挺精神的小伙子,还有些文化,我呢,哪有什么选择啊,就只能同意了,就这样结婚了!"说到这,我看了她一眼,她低着头,脸有些泛红,像个小姑娘。也就在这时,我起了兴致,想听听这故事。
"嗯…"奶奶继续说道:"你爷是个挺封建的人,觉得拉拉手就觉得臊的不行。有一次他们单位出了事,停业整顿,他就说正好趁这机会带我去个地方,隔天我们就出了县城,来到了个山庄,我还依稀见得,那里有好多桃树,吃不完熟透了,都掉了,烂在了地上,询问当地的村民,问这桃能不能吃,当地的村民啊老热情了,让我们多吃点!放开吃!说他们啊正愁没人吃呢,烂了怪可惜的了,听后我就立马伸手摘了个,擦了擦,咬了一口,满意的笑了笑然后问你爷要不要?他摇了摇头,说了句诗来着,什么?嗯…哦,对是林尽水源,便得…嗯…一山,山有小口,仿佛若有,若有……桃?我急忙说"是仿佛若有光!陶渊明的桃花源记!"奶奶欣喜若狂地说,对!对,就是这个!你爷爷说过!
然后还没等他说完,我就拿着没吃完的桃跑进了园里,桃特别甜!比现在那一点味都没有的变异桃好吃几百倍!"说到这,她抿了抿嘴,咽了下口水,而我呢,专心志致地望着她,想知道接下来的剧情,她望着窗外又说:"桃园好大,跑着跑着就迷路了,天渐渐黑了,我觉得离你爷爷越来越远了,就蹲在了地上哭了起来,不知哭了多久,天已经和现在一样黑了。"我看了看窗外,看不见星星,只看见对面楼亮着灯,如星般闪烁,却那样的难看。她继续说道,"但我记得那时满天星星,是因为你爷爷找到我时,我抬头看见了他,看见了星星都是那样的亲切,看见了……我无法形容,毕竟我没有你爷爷那么有文化,之后他牵着我的手说这样踏实些!星光照亮了大地,然后他就拉着我的手走出了桃园,我至今不知道他为什么能找到路。一路上见到了许多农民,你爷爷笑着对他们说,劳烦大家了,找到了,找到了!谢谢大家了,都回家吧!而他牵着我的手也从来没有放开过,他是不觉得害臊了!是啊!爱一个人哪顾得上那么多啊,嗯…"奶奶沉默了一会儿,又说:"说到牵手,五年前他得了肿瘤在病床上痛得死去活来时,脸上那个汗珠啊一直往外淌,我用毛巾擦都擦不过来,疼痛总是一阵一阵的,到了最后那是半夜了,我趴在他的身边睡着了,就感觉一个冰凉凉的东西牵住了我,我就惊醒了,看见你爷爷也正在看我,我就问他要不要喝水,他摇了摇头,用苍白的嘴挤出来两个字踏实,就牵着我的手永远地睡了过去,说着奶奶擦了一下眼角连忙说,"饭应该热好了吧,我去看看"。
我望着窗外万家灯火通明,我听见了摩托车呼逝而去的声音。我听见了污气从排气筒中出来高喊着我自由了!
我看见了一切光亮却没了繁星,
我听见了一切声音却没了蝉鸣。
这个没有星星的夜,思念如何寻找归宿?无都市之喧嚣,无尘世之烦扰。
愿无病痛缠身,即使无富贵,也可相伴终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