找到江月白

(原创首发,文责自负)

01

我还是梁烟景,不过现在是一只流浪猫。

流浪生涯长达一星期之久,历经驱赶、追击、围剿,我才知道人心如此险恶,猫生如此不易。

只得仰天长叹猫生艰辛。

还不如死了呢!

就在刚刚,我被一群手持木棒石块的小孩子围剿,好不容易在脚滑跳梁摔了个猫吃屎,急中生智下钻入下水道,这才躲过一劫。

等上方的那群小孩子走远,我才敢大声喘气。

下水道强烈的臭味使得我忍不住干呕,可我依旧不敢出去,甚至不敢发出一点儿喵声。

惊魂未定下,我惶恐地抬头看了看上方,漆黑一片,不知天日。

“太恐怖了,差一点就被他们抓住了。”

“这样的日子什么时候是个头啊?”

我一瘸一拐沿着下水道的边沿毫无头绪向前走去,淌过一滩臭水沟,一道白光从残缺的铁皮盖子里透了进来。

前后左右东张西望,我找了一处干燥的空地躺了下来,伸出舌头舔舐后腿。

旧伤未愈又添新伤,肚子又不合时宜地咕咕叫,饥寒交迫,只一个惨字了得!

天还没有黑,我不能出去。

于是我蜷缩成一团养精蓄锐,等待晚间外出觅食。

02

不知不觉间,我好像做了一个久远的梦,思绪回到了我出车祸那天。

前些日子忙着赚钱养家,没顾得上查看家中余粮。

等一群孩儿们围在我脚下喵喵叫,我才知道猫粮所剩无几,秉持着饿谁都不能饿孩子的原则,我急忙下楼买猫粮。

然而刚出小区门,一辆横冲直撞的小轿车疾驶而来,我来不及闪躲,“砰”的一声响后,仰面躺在血泊中。

不是,我生平没做什么坏事,不都说好人有好报,想着上帝他老人家应该不会亏待我。

再说,要我的命可以,也不急这一时半刻,就不能等我把我的孩儿们喂饱了之后?

可怜我的那群孩儿,又要开启流浪生涯了!

我其实也不知道我究竟死没死?

等我再次睁开眼,又是同样的一声奶声奶气的喵声在我耳边响起,紧接着便是一句话,“找到江月白,噶了他的蛋,才能回家哝!”

四周并没有人,这句话是印在我脑海里面的。

“江月白是谁?”

“江月白在哪儿?”

“为什么要噶了他的蛋?”

我心里万马奔腾升起十万个为什么,满是疑惑,却无人替我解答。

日上竿头,口干舌燥的我挣扎着起身,正当站直身体,我没由来地打了个冷颤。

诡异的不安感倏然从四肢游走汇聚在头顶,“我怎么四脚朝地呢?”

来不及低头查看,什么东西从眼尾窜过,紧接着腹部一阵剧痛,我跌落在坚硬滚烫的水泥地上。

“你这只死猫,给我滚远点!”

我定睛一看,一个高大的女人满脸通红,趾高气昂地指着我破口大骂。

我素来与人交好,哪里受过这等气!

“神经病吧你,你干嘛打我,小心我报……”

话还没有说完,我冷不丁愣在原地,我发现我说不出人话,张口就是喵喵叫。

那个高大的女人见我不走,又抬腿伺机再给我一脚。

我连忙起身跑了出去。

一口气跑出二里地,并不觉得累,我停下来环顾四周,好像是一个公园,周围没有人。

我坐下来试图旋转三百六十度观摩自己的身体,又不死心闻着鱼腥味找到一处喷泉,解决完口渴问题,悬着的心终于死了。

我变成了一只三花猫,公的,但是很帅。

03

“咕咕咕”肚子饿的声音在空旷的地下水道里面如催命音符不停回响。

我抬起头,上方的孔洞黑乎乎一片,时不时闪过点点光亮。

天已经黑了,我真得出去觅食了。

我至今都还不太适应这副躯体,严格上讲,我不适应吃残羹剩饭和生肉,虽然猫性本能迫使我去翻垃圾桶和捕鼠捕鱼。

我整整饿了七天,喝水再也不能维持我的生命。

我得活着,我得找到江月白,然后噶了他的蛋。

我得回去,我的那群孩子还在等我回家呢!

我用爪子抓住管道,小心翼翼地往上爬去,由于我右后腿使不上劲儿,我爬得很慢。

我打量着出口,心里盘算演练着牛顿第二和第三定律,结合阿基米德定律,按照我的身高体重,应该能通过这个出口。

我的猫头轻松地钻了出去,却因为骨盆过大卡在半空中,上也不是下也不是。

我使出吃奶劲儿,终于在脸涨得通红之际钻了出来。

全身而退,我真厉害。

我警觉地环顾四周,这里似乎已经远离市中心,好在不远处就有一个垃圾桶,我急忙朝垃圾桶狂奔。

谁能想,我梁烟景也有望着垃圾桶两眼放光的一天。

我奋力一跃,在一个完美的抛物线下平稳地落入垃圾桶里。

什么都没有。

我失落得喵喵叫,“环卫工人怎么这么勤快,收拾得干干净净,我吃什么啊?”

唉,趁着时间尚早,再去其他地方转转看,实在不行就找一条小吃街逮老鼠算逑!

反正我不能被饿死。

说干就干,我做好起跳的姿势,不曾想垃圾桶空间太小,一个发力点不对,我的胯骨撞在铁皮垃圾桶的边缘,要死不死地又卡住了。

以脑袋为主的一截挂在垃圾桶外面,以尾巴为首的一截挂在垃圾桶里面。

疼得我喵喵叫。

我扭动着身体试图调整自己的姿势,要么摔进去,要么跳出来,可受伤的右后腿实在使不上劲儿。

倒霉透了!

这时,一个温和的男声在头顶响起。

“你怎么了,卡住了吗?”

04

听到男声,我立即偏过头,身体不由自主地作出防御姿势,目光凶狠起来,就连声音都变得粗犷狂躁。

“你也想乘猫之危谋害本宫?”

但不得不说,这是个很好看的男人,眉眼清秀,目光温和,正弯下腰担忧地看着我。

当然这是我以人的视角投射的画面。

可我现在是猫啊!

眼前这个人于我而言是个庞然大物,前几次被人追打受伤的情形依旧历历在目。

“你不要过来,你不要伤害我。”

“不要趁猫之危,我现在被卡住动不了,不要伤害我。”

心里这么想着,嘴上也这么说着,发出的声音却是急促恐惧的喵喵声。

“不要怕,我是不是吓着你了?”

“不要怕,小猫咪,我把你抱下来。”

男人蹲下身,轻声细语地安抚着我,“不要抓我咬我哦,我把你抱出来。”

听到男人的话,我半信半疑地安静下来,歪着头打量他。

男人迟疑地慢慢伸出双手向我靠近,“说好了哈小猫咪,不要抓我咬我,我抱你出来。”

我轻轻地点点头,身体却是止不住地颤抖。

男人轻柔地将我抱起放在地下,顺了顺我的毛发,见我没有排斥,继而大胆地摸我的头。

“你是不是饿了啊?”

我嗲嗲地喵了一声,忍不住在他手心里蹭来蹭去。

怪不得猫狗都喜欢人摸他们的头,原来这么舒服。

“我饿了,好心人,能不能买点吃的?”

“我好饿好饿,我想吃东西。”

我从他手心里溜走,不停用身体去蹭他的裤脚,目光却紧盯着附近的一家便利店。

“男人,你要是聪明的话,应该看得懂我的明示吧?”

只见男人轻笑一声,一把将我抱起举高高。

“喂喂,你要干嘛,不会是要摔死我吧!”

刚才佯装的柔弱可爱转瞬被我抛到了九霄云外,我转换面孔,撕心裂肺地惨叫着,不停地挣扎,企图用锋利的猫爪挠他。

“你这小猫,还有两副面孔?”

“饿了很久了吧,不要怕,看前面,”他不顾我一身脏兮兮的毛发,单手把我拥进怀里,伸出一只手指向前面唯一一家便利店。

“那里有吃的,我带你过去。”

“你人还挺好的勒!”

我枕在他的臂弯里,轻轻地叫了一声。

我太饿了,没多少力气了。

我安静地抬起头,却发现男人也在低头看我,目光温柔似水。

“你这个小朋友,吃了不少苦吧!”

“是啊,以前做人的时候觉得做人苦,现在成了猫咪,一样很苦。”

“不过你应该是个好人吧,我可以信任你吗?”

“你在说什么,我听不懂呢!”

“也是,我现在只会喵语,你听不懂也正常。”

到了便利店门口,他将我放在地上,“等我一会儿。”

我乖巧地坐在便利店门口望眼欲穿,没办法,吃人的嘴软,拿人的手短。

他买了很大一根火腿肠和很小一瓶牛奶,还有一些杂七杂八的面包。

我等不到他把所有的零食全部打开,抱着火腿肠就狼吞虎咽地啃咬起来。

“别急,小心噎着,够着你吃。”

“你这是饿了多久啊?”

他似乎很喜欢我的毛发,有一下没一下地顺我的脊背。我在喝牛奶的间隙,回过头应了他一声又马不停蹄地吞咽起来。

“说出来你都不信,我已经一个星期没有吃东西了。”

“原以为猫生的第一顿会是残羹剩饭,没想到是干净的面包牛奶火腿肠。”

“真是谢谢你了!”

“慢慢吃,不够我再去买。”

说着他干脆一屁股坐在台阶上,抬头望向天空。

我不知道吃了多久,反正他买的东西我都吃下肚了,今朝有酒今朝醉,这顿吃饱了,不知道下一顿又是什么。

酒足饭饱后,我伸了个懒腰,心情十分愉快地迈着猫步向他靠近,伸长猫头挨了挨他的大腿。

“我吃饱了,你还不回家吗?”

“吃饱了啊,小朋友,”他又伸出手摸我的头,“你有家人吗?你有朋友吗?”

“沦落到这个境地,肯定没有塞。”

“我也没有朋友。”

我歪着头,坐在他身旁看他,“你该不是想收养我吧!”

“咦?”

“咦什么?”

我这一出神的瞬间,他又一把提起我,“原来你是个弟弟啊,刚才还没有注意。”

“喵~”

我羞涩不满瞪了他一眼,“讨厌,人家虽然现在是娃娃家,但人家内心还是个女孩子。”

“小家伙,想跟我回家吗?”

我跟随他的目光,在他的眼里,我看到了自己潦草的模样。

“看你是个好人,也不是不可以。”

我喵喵叫了两声代表我同意了。

“你这意思是愿意跟我回家啊!”

他似乎很高兴,站起身把我举得更高转了一圈,“那说好了,我带你回家。”

“喵~好。”

正当我心安理得窝在他怀里准备睡个安稳觉,他随后脱口而出的话把我吓得炸毛。

“今儿太晚了,等明天我带你去医院检查,顺便,给你做个绝育。”

我一个飞龙在天朝他胸口使劲儿蹬了一脚,后又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张开血盆大口朝他手背狠狠咬了一口。

“臭男人,我当你是好人,你却想噶我的蛋。”

“边儿凉快去吧!”

他吃痛放开我,“好你个忘恩负义的小猫。”

我漫不经心地摆了摆尾巴,留给他一个孤傲的背影。

“喵~男人,没一个好东西。”

05

可很快我就后悔了。

接下来的一个星期,我又历经了追赶围剿,脸上挂了彩不说,右后腿是彻底瘸了。

作为人我肯定是好马不吃回头草,可是作为猫,什么回头草对我来说都是浮云。

我拖着一身伤回到了便利店附近,期望上帝他老人家能可怜可怜我,我在那附近转了又转,等了又等,那个男人再也没有出现。

“喵~”我不得不又仰天长叹,不争气的悔恨泪水从我眼角滑落。

“曾经,有一份真挚的情谊摆在我面前,可我却没有珍惜,而如今……”

“咕咕咕”,不合时宜的饥饿感迫使我暂时止住文艺情怀,我只得拖着残腿挨着垃圾桶翻箱倒柜找吃的。

可能我真的是运气不好,做人的时候买彩票从来没中过一个数字,现在做猫依旧如此。

我一连翻了五个垃圾桶,只找到一点儿别人吃剩的棒棒糖。

这附近都是些什么人,都不吃零食了吗?

是进化了吗?

怎么办,没办法了,只有发挥我的捕猎天性,捉老鼠去。

我找了一处相对比较安静的公园一角,在确定四周没人的情况下,深深地吐出一口气,转而气沉丹田奋力一嗅。

草木清香,花朵甜香,厕所恶臭,枝头上的鸟儿骚臭……

四面八方的味道都汇集在我的鼻尖,唯独差了一抹最独特的老鼠味。

差点把自己憋死,我吐出一口气,正准备再来一次深呼吸,忽然,由远及近传来一声“吱吱叽叽”声。

我倏地屏住呼吸,放空扩大所有的感官神经,小心翼翼吸了一口空气。

一股奇异的臭味,带着点土腥气,一股尿骚味,带着肉质的清甜席卷我的鼻翼。

正西方,厕所东南角,那有一只老鼠。

不对,可能不止一只。

我顿时两眼放光,轻手轻脚朝定点位置走去,到位后发现墙角处有一个洞口。

我观望四周的地形,一个箭步跳上房梁隐蔽身形,然后屏气凝神等待食物出现。

等了好一会儿,一只肥硕的长尾巴老鼠贼头贼脑地探出头跳了出来。

好肥,我默默地咽下一口口水。

不行,要沉住气,我目不转睛地注视肥鼠的动向,头脑风暴不停。

根据勾股定理和抛物线原则,等肥鼠距离洞口五米远,是我的安全位置,根据重力加速度,就算我下落位置有失误,那肥鼠也来不及逃回洞口。

我今晚一定要抓住它,不是你死就是你死。

估摸好距离和下降位置,我张开双臂,宛若超人降临,从肥鼠的正上方快速下落。

本来是志在必得,我甚至看清了肥鼠发现我时眼底的惊慌,然而,我那瘸了的右后腿一撇,我在稳住身形的同时只抓了个老鼠尾巴。

不好,敌人要跑。

我狠狠地“喵”了一声,至少在气势上面不能输。

我一个翻转,滑行一步堵住了洞口,那肥鼠一惊,后退一步朝正前方飞奔。

“想跑,没门,你个傻鼠。”

“后面是个死胡同,天助我也。”

我采用S型作战法,把肥鼠堵在了墙角,堵住了他所有的退路。

它叽叽喳喳抖个不停,看样子是求饶的意思,我不好意思勾了勾嘴角。

“兄弟,特殊时期得特殊对待,再不吃饭就是我噶屁了。”

正当我张开嘴露出尖利的牙齿,那肥鼠反而镇定自若下来,像是下定某种决心,它反倒张牙舞爪亮出小牙齿朝我扑了过来。

“哟呵,”我惊了一跳往上抬了抬脖子,再一低头,肥鼠到嘴,温热的液体顺着嘴角滴落在地上。

“不好意思,第一次下手没轻没重,失礼了!”

“一击致命,你走得也算安详,下辈子可别投胎成老鼠了。”

鉴于厕所的味道实在难闻,我叼住肥鼠,打算找个干净的地方大快朵颐。

出了厕所,外面此起彼伏响起虫鸣声,我抬眼瞄了一眼天空。

月黑风高夜,果然适合杀人放火。

在距离厕所半公里的地方有一个长木凳,刚跳上去我就后悔了。

我又做了个不明智的决定。

06

跳上长椅的瞬间,四周的虫鸣声消失了,四面袭来的风都冷冽起来。

我警觉起来,还不等我动作,一股熟悉的酸味进入鼻间,一个灰白色的身影自上而下展现一个完美的抛物线弧度,平稳落在我的正前方。

距离我的脸只剩两公分,我甚至能清楚感知到它呼出的恶臭。

是一只布偶,凶神恶煞,妈的好丑!

以前我还是人的时候,对布偶可谓是情有独钟,布偶实在是太精致可爱了;可以我现在的视角来看,它无疑是一个体态臃肿的恶猫。

我急忙向后退了两步,一晃神,嘴上的肥鼠也被布偶抢去。

“还给我。”

我虚张声势地炸毛抖动嘴角,故作凶狠企图抢回我辛苦得来的猎物。

“小伙子,新来的?”

那布偶不屑一顾,轻蔑一笑向我逼近。

“也不打听打听,这可是我的地盘。”

“大哥,我初来乍到,不知道这是你的地盘,你大人不记小人过,把它还给我好不好,那是我好不容易才抓到的。”

听到我这话,布偶停下脚步,伸出前爪拍了拍我的脸。

“你不知道有句话是,要想过马路,留下过路钱!”

“脏手拿开,”我前爪一挥甩开他,厌恶地又向后退了几步。

“把老鼠还给我,我马上走。”

“敬酒不吃吃罚酒。”

布偶朝上空吼叫一声,钳住我的脖子向我扑了过来,我躲避不及,只得用前爪刺向他的脖颈,后腿不停蹬向它。

草丛里窸窸窣窣传来声响,毛色各异的群猫向我围了过来。

由于力量差异悬殊,我很快败下阵来,不过那布偶也没讨到好,我划伤了它的鼻尖。

群猫按住我的前后腿,我动弹不得,无奈之下和布偶面对面。

“呀刀哥,你的鼻子出血了!”

那奶牛猫娘啦吧唧地蹭了蹭布偶的脸,伸出舌头舔舐布偶脸上的血迹。

“妈的,”布偶气急,一把推开奶牛猫,伸出利爪便在我的脸颊两侧划拉出几道血口。

我无视脸上火辣辣地刺痛,目不斜视紧盯布偶的眼睛。

“不服气,我咬死你。”

当布偶猫的利齿已经轻咬扯动我的皮毛,一旁不知道是什么品种的猫又是一阵惊呼。

“刀哥,它没有被噶蛋。”

此话一出,四周诡异的安静片刻,布偶停下来居高临下注视我的下体,就连按住我的几只猫都伸长了脖子,齐双双看向我的下体。

“这是要干嘛?”

“你们看我干嘛?”

我不安地扭动身体,虽然我现在是猫,但是莫名其妙被这么注视一通,还是觉得羞涩。

“呵呵,”布偶没由来地笑出声,按在我肩头的前爪一路向下触碰到我的蛋蛋,还不轻不重地抖动了几下。

“几个意思?”

我环视一圈,大家都是公猫,不都有吗?

“刀哥,这可是极品啊!”

第六感的恐慌从脊背顺延到头顶炸开,难道你们猫界也搞同性恋这一套啊?

“老子还没有搞过货真价实的,正好你今天运气好,让哥好好品尝品尝。”

“神经病啊,我是公的。”

“放开我。”

我奋力挣扎,恐慌占据我的头脑,我的声音止不住的颤抖。

这究竟是什么人生易如反掌?

做人的时候我连男人的手都没牵过,做猫被人欺负也就罢了,还要被丑陋的公猫用强!

还不如死了呢!

“给我死死按住它。”布偶发话,那几只按住我四肢的猫更是用力按住我。

黑夜里弥漫着我撕心裂肺的求救声,“有没有人啊,有没有猫啊,谁来救救我啊!”

布偶示意那几只压住我的猫,将我由仰面朝天转为俯面朝地,他的一只爪子从我的头缓慢顺着我的脊背向下。

我绝望地闭上双眼,任凭硕大的泪珠从眼角滑落。

猫生也算到头了!

在感知到一个滚烫的东西贴住我的屁屁,想到接下来会面临怎样的痛楚,我心一横,不知从哪儿生出的力气,极力摆动我的四肢。

“老子……老娘就是死,也不让你这个丑猫玷污。”

“给我按住了,若是谁今天松手了,我要了它的命。”

“妈的,这几只猫看着青黄不接,力气怎么这么大?”

布偶看我不停摆动的身躯,始终对不准位置,气急败坏朝我屁股狠狠咬了一口。

我痛极,更是不停扭动,口无遮拦地叫骂,“死变态,放开我,有本事咱俩单挑,还是不是公的?”

“哼,激将法,这招对我没用。”

“给我按住了,我看它今天能挣扎多久。”

“我今天要定你了。”

07

“哦,苍天,哦,上帝,不带这么玩的,有没有猫来救救我啊?”

我累了,挣扎不动了,只剩下呜咽。

布偶抬脚使劲儿蹬了我一腿,“继续动啊,你越动我越兴奋。”

“好好感受吧!”

我再次绝望地闭上眼,猫咪可以咬舌自尽吗?

我伸长我的舌头,将小部分舌尖放到前齿,稍微一使劲儿,好疼,终还是没能下定决心。

“你个死变态,只要你敢进来,我,我!”

“你想怎样?”布偶仰天长啸,“你能怎样!”

话音未落,茂密的草丛里由远及近传来沉重平稳的脚步声。

“放开它。”

08

包括我在内,所有的猫都齐刷刷地回过头看向传来脚步声的那簇草丛,布偶毛发竖起,张开大口,做出防御姿势。

有的猫甚至止不住地颤抖。

“救命啊!救命啊!”

看样子来的猫应该是它们的劲敌,我不管三七二十一,只要有人救我就行。

我瞪大眼睛目不转睛盯着那处,一步,两步,三步,越来越近了,我甚至闻到了来猫身上的味道。

有点酸,带着点药草的清香。

尤是千呼万唤始出来,那是一只高大威猛的狸花猫,琥珀色的瞳孔在黑夜里熠熠生辉。

一见到它的身影,布偶立马冲了几步远,“多管闲事,这是我的地盘。”

狸花猫气定神闲环视一圈,目光落在我身上,微微偏头朝布偶示意,“把它放了。”

“凭什么,你还以为你是老大吗?”

布偶凶神恶煞冲了上去,利爪还没有落下,狸花猫向左偏了一下身体,后退半步,布偶落空,凭借惯性扭转身体又抓了过去。

不过还没等布偶回过神,它就已经在半米开外了。

狸花猫伸出硕大的猫爪一巴掌扇了过去,布偶脸上见了血,又起跳落在弹出去的布偶身上,一只脚踩在布偶的下颚,居高临下地看着它。

“我再说最后一次,放开它。”

“凭什么?”

布偶挣扎着想起来,却被狸花猫按得死死的,动弹不了半点。

它却不再理会身下的布偶,波澜不惊的眸子漫不经心扫过我身边的几只猫。

所谓识时务者为俊杰,按住我四肢的几只猫松开了我,畏畏缩缩地向后退去,很快就消失在草丛里。

我颤颤巍巍地站了起来,胆怯地望着狸花猫。

这应该算是英雄救美吧!

看样子这才是战斗力爆表的老大,为了生存,我得跟着他。

“还能走?”

狸花猫依旧望着我,语气倒是软了下来。

“嗯。”我虚弱地喵了一声。

狸花猫没看布偶一眼,放开它朝我走来。

“凭什么,你每次都来坏我的好事。”

布偶犀利地嘶吼一声,抱着同归于尽的心态再次弹跳追了上来。

“小心——”我惊恐地叫了一声连忙躲开,狸花猫一个甩身迎了上去,抱着布偶的脖子狠狠咬了上去。

直到布偶再没有力气挣扎才放开,“这是最后一次我放过你,没有下次了。”

狸花猫走到我面前,齿间还滴着血。

“你是新来的,有家吗?”

我点了点头,随即又摇了摇头。

“这是小刀的地盘,它霸道又有特殊癖好,下次不要再来这里了。”

说完这句话它便要离开,我拖着半身不遂的身体跟了上去。

一路无言,我跟在它身后两尺远的地方,看着它的背影费力追赶着。

“它这么强壮,我得跟着它。”

可我又实在没有力气,一路上肚子饿得咕咕直叫,疲惫感和无力感充斥我全身。

我越走越慢,和它的距离也越来越大,恍然间抬头,已经看不到它的身影。

我索性瘫在地上,看来今晚就是我的死期了吧!

回想往昔光辉岁月,做人没做个出息,做猫也是一塌糊涂,江月白更是一点消息都没有。

死就死吧,下辈子不做动物了。

我就当一缕氧气,没了我都得死。

09

脸上温热的触感有一下没一下地挑动我的神经,有点痒,又有点疼。

我睁开双眼,赫然出现一条满是倒刺的舌头。

我一惊,条件反射后退半步,再定睛一看,是那只狸花猫。

“醒了?”

“我没死?”

狸花猫似乎是叹了口气,坐了下来舔舐自己的前爪。“我去附近找了点吃的。”

地上摆着一只眉目紧锁的大老鼠,已经死翘翘了。

“给我的?”

我小心翼翼地出声询问道,我可不敢同它抢吃的,布偶那么胖都不是它的对手,更何况我现在手无缚鸡之力。

“嗯。”

在得到肯定答复,我冲上前咬开大老鼠的脖颈,也不管吃相难看,大快朵颐起来。

它就在一旁看着我,见我吃得干干净净,它撑起身,做了个标准的下腰。

“吃饱了?”

“嗯,谢谢你。”

这猫也一样,吃饱了有力气了头脑也明了了。

我慢慢挪动身躯朝狸花猫靠近,见它不排斥我,我抬头蹭了蹭它坚实的臂膀。

据说这种动作在猫界是臣服和交朋友的意思。

“老大,我能跟着你吗?”

“那得看你跟不跟得上了。”

它头也不回地向前走,“等等我,”我也急忙跟了上去。

它始终距离我两米开外,不知道是否有心无意,我瘸了一只腿,本来就行动迟缓。

翻过这片公园,涉过一条小水沟,前方出现一片低矮破败的烂尾楼,一群花色各异的猫已经在外翘首等候。

“老大,你回来啦!”

“怎么还带回来一只残疾猫呢?”

“老大,我跟你讲,我今天……”

“老大,我给你留了吃的。”

那些猫围在狸花猫身边自说自话,看得出,狸花猫这个老大在这片颇有声望。

“好了好了,我知道了,介绍一下,这是我们的新成员,叫,”狸老大回过头望了我一眼,“你有名字吗?”

“烟景。”

“烟景从今天起就是我们这里的一员了,它受了伤,这几天大家多加照顾。”

“好耶,我们团队又新添一名大帅哥。”

狸老大说完就自顾自地找了个角落躺着不再管我,它的小弟把我围住,七嘴八舌地做着自我介绍,询问我的伤势。

猫老大是好猫,它的小弟也是好猫。

有句话是怎么说的,近朱者赤近墨者黑,民间传闻果然有一定道理。

“我是小白,”这是一只双瞳异色的白猫。

“我是小黄,”这是一只大胖橘。

“我是阿花,你好好看啊,”这是,嗯,杂毛猫,还有点花痴。

其他的猫依旧热情地做着自我介绍,我强撑着精神应付,“大哥大姐,我知道你们热情,可是我很累啊!”

狸老大似乎看出我的疲累,出言阻止道,“好了,天色不早了,你们该出去活动的就活动,该休息的就休息,来日方长,烟景受了伤需要休息。”

“对对对,是我们太高兴唐突了,你快去休息。”

原本热情似火的猫群一哄而散,我看了看四周的环境,走到狸老大的身边躺下。

“老大,谢谢你!”

“早些休息吧!”

我翻了个身,靠着墙角,蜷缩成一团闭上眼睛睡了过去。

10

伤筋动骨一百天,自从跟了狸老大,我过上了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生活。

狸老大每次外出都会给我带吃的回来,有时候是老鼠,有时候是小鱼,有时候是半块面包。

它如果不是猫的话,一定有很多女孩子喜欢它。

周围的猫友极其友善,会给我顺毛,还会带我去附近的一处藤蔓上面荡秋千。

不再担心温饱问题,也不用担心受到伤害,我终于得空仔细琢磨江月白了。

据我看小说的经验,我现在是一只猫,没啥能力,就算系统还是什么给我任务,终归不会是太难的。

如果是不可能完成的事让我去完成,那不是逗我玩嘛!

所以我猜想江月白应该也是个动物,极大概率也是一只猫。

不过要凭空找一只猫也不容易啊!

还有,为什么要噶江月白的蛋呢?

它难道是个多情种,还是个浪荡公子?

想想都头疼。

“唉小黄,老大对所有猫都这么好吗?”

“是啊!它对我们挺好的,从来没有凶过我们。”

是的,我和小黄成为了好朋友,我发现这只大胖橘头脑简单,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十分善良。

“啊阿~”

小黄没听出我话里的失落,因为它此时正在藤蔓上摇头晃脑。

“你小心点,等会儿一个不小心摔下去了够你疼的。”

“怎么会——”话音还没落,“啪嗒”一声响,小黄掉落在石板上,摔了个四脚朝天。

“你没事儿吧?”

小黄晃动尾巴,“没事儿,就是屁股有点疼。”

我跳下去的时候,小黄还瘫在地上摆动肥硕的身躯,“烟景,你推我一下,我起不来。”

“谁让你平时吃太多的!”

我伸出前爪使劲儿推了推它的右腿,“你可真重啊!”

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总算是将小黄翻身站了起来,“嘿嘿,明天我就减肥。”

小黄倒是不好意思地笑笑,“烟景,其实老大不是对所有人都一样的。”

“嗯?”

小黄故作深沉,伸出前爪碰了碰我的鼻头,“老大对你就不一样啊!”

“什么?”我小脸一红。

“你看,老大每天都给你带吃的,它都不给我吃。”

满怀期待的我听了它的话白了它一眼,“吃吃吃,就知道吃。”

不过小黄的话也不是没有道理。

虽然咱现在是一只公猫,虽然咱内里其实是个二十五岁的美少女,本着异性相吸原则,狸老大对我好像真的不一样。

难道它也搞基喜欢我?

我有这么帅?

三花在猫界就那么受欢迎?

可是我做不到啊,我还想变回人,我的那群孩儿还等着我回家开饭呢!

对啊,说到回家,呜呜,我上哪儿去找江月白啊!

“喂,我怎么感觉你听到老大对你好后很不高兴啊?”

小黄碰了碰我的左臂,“你难道不喜欢老大对你好啊?”

“不是,给你说了你也不懂。”

我看着小黄一脸单纯十分诚恳,“对了小黄,你知道江月白吗?”

此话一出,真的就一秒钟,小黄憨厚的表情转瞬即逝,变得严肃起来。

“你问江月白干嘛?”

看样子有戏啊!

我换了个谄媚的笑脸,“你认识江月白?”

“我——”小黄的话卡在半空中,狸老大不知什么时候跳到藤蔓上,正居高临下地注视着我。

“你打听江月白干嘛?”

11

小黄不再理我,坐得离我老远;狸老大依旧居高临下打量我,没再说话。

气氛变得诡异起来。

“江月白干了什么事?怎么感觉它们很憎恶江月白!”

我腹诽着,做贼心虚似的抬眼看向狸老大。

“说,你打听江月白干嘛?”

我闻到了一股味道,那是上次布偶被胖揍时候狸老大身上散发的味道。

“我有点私事,需要找到江月白助力。”

“噢,你和江月白是什么关系?”

“没关系啊,我不认识它。”

“自相矛盾。”

狸老大冷笑一声转身就走,小黄也跟随狸老大的脚步,头也不回地走了。

我如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看着它们离去的背影很是着急。

“老大,其实我是人,我变成了现在这只猫,我要找到江月白才有可能变回人。”

“我找了很久,今天随口一问,没想到你们认识。”

“我无心冒犯,能不能不要抛弃我。”

我不想再过流浪生活。

“可是江月白是一条疯狗啊!”

12

狸老大停了下来回过头看了眼小黄,小黄终于聪明了一次意会狸老大的意思。

接着,小黄给我讲了一段江湖恩仇录。

原来,狸老大曾经也是有家的,它和江月白是狗兄猫弟。

江月白是一只德牧,作为原住民,它由一对恩爱的情侣喂养长大,而狸老大是后来者,是这对情侣爱意正浓时带回家的。

狸老大本也是个热心肠,初来乍到对江月白也是恭恭敬敬的井水不犯河水,江月白对狸老大也是不咸不淡,日子也就这么细水长流地过着。

可是,春天却不合时宜地到了。

作为一只成年狗,江月白不能很好地控制自己的欲望,几次三番妄想离家出走去见对门的漂亮金毛。

那对情侣本来是爱护它没有断绝它的念想,但也为了防止意外发生,在门上多加了一道门锁。

那道门锁江月白是没办法打开的,可是狸老大能做到。

于是在某个天时地利人和的好时候,江月白半恳求半威胁强迫狸老大打开了那道门锁,外出抱得美人归。

江月白美滋滋地回到家,等待它的却是情侣的打骂,情侣一气之下第二天就把它带去了医院。

“等等,”我打断小黄,抬头看了狸老大一眼。

“所以江月白已经被噶蛋了?”

“这不显而易见嘛,你先听我说完。”小黄推了我一把,咽了口口水又继续滔滔不绝。

江月白十分小气,把所有的气撒到狸老大身上,此后家门不宁,江月白总是找准任何时机给狸老大下绊子。

后来那对情侣的爱意消磨分开,江月白因为体型过大被直接抛弃,狸老大则被那个女生带走了。

江月白心有不甘,凭借超高的嗅觉追踪到狸老大,纠缠狸老大,十分讨厌。

“我们这个地方叫唐宁街,这里是狸老大的地盘,江月白在不知名街,哝,”小黄抬爪示意,“就是那条街,那是他的地盘。”

“所以,你难道是江月白派来的间谍?”

小黄问出这句话后疑惑地左右打量我,狸老大站在一旁低头不语。

“我不是,我发誓,”我像人一样举起猫爪发誓,“不过江月白真的被噶蛋了啊?”

“烟景。”

狸老大沉稳地叫了一声我的名字,“我不明白你刚刚说的那些是什么意思,你找江月白到底有什么事?”

“唉!”

我叹了口气,蔫头耷脑朝狸老大走过去,“老大,我也被江月白追杀过,我想找它报仇,不过听到它已经被噶了蛋,也就没事了。”

不知道狸老大信不信我的鬼话,虽然狸花猫很聪明,但是它总归是一只猫啊!

我走到狸老大面前抬起头蹭了蹭它的脖颈,心底却是欲哭无泪。

“好不容易有了江月白的消息,这倒好,是条狗,还是条被噶蛋的狗。”

“那就不是我要找的江月白。”

“那我要找的江月白又在哪里呢?”

13

所谓猫有烦心事,吃嘛嘛不香。

狸老大还是会给我带吃的,众猫瞧我是个瘸子,也时不时有多余的食物带给我。

可是我不想吃。

我不想吃老鼠,我不想吃死鱼,更不想吃垃圾。

我想回家,我想吃外卖,我想喝奶茶。

日子越来越没有盼头,我萎靡不振日渐消瘦,恍然间看见小黄和众猫一起嘀嘀咕咕,众猫又围着狸老大叽叽喳喳。

我闭上沉重的眼皮装死,不去理会群猫。

唉,关我屁事,就这样死了也好,二十年后又是一条好汉。

“烟景。”

是狸老大叫我,但是我不想睁眼。

“嗯?”

“其实还有一个江月白。”

14

“我也叫江月白。”

我猛地睁开双眼站起身,倒是把凑近我耳旁的狸老大吓了一跳。

狸老大娓娓道来一个它的生平简介,让本猫我十分动容。

狸老大从小就是被抛弃的,它不知道它的妈妈是谁,更没有一个所谓的家,小小的它靠着捡拾垃圾顽强地活了下来。

三个月大小,狸老大在捕猎的过程中意外被人发现打断了腿,它拖着残腿一瘸一拐地想找个角落藏起来自我疗伤,很快便没了力气倒在车水马龙的大街上。

是那对好心的情侣救下它,并带它回家给了它一个家。

他们总是叫它咪咪。

后来在它一岁左右,那对情侣闹分手,女生几乎是净身出户只带走了它。

它庆幸自己没有被抛弃,很是高兴。

江月白这个名字似乎对女生有很重要的意义,女生刚分手几乎日日以泪洗面,狸老大心里着急却也无济于事,只得陪伴在女生左右。

慢慢女生就不叫它咪咪了,也叫它江月白。

可是厄运总是比幸福来得更早一点,德牧找到狸老大纠缠不休,那个女生也很快找到了喜欢的人。

女生的新男朋友似乎不太喜欢狸老大,女生为了自己的幸福,于是也狠下心抛弃了狸老大。

和来时一样,它又成了一个没有家的孩子。

听完狸老大的故事,我靠近它踮起脚尖挨了它的脸,“真是个可怜的小家伙。”

“对了老大,为什么要叫你们江月白呢?”

“嗯,”狸老大皱起眉头深深思索了一番,“好像那个男生姓江,女主人姓白。”

“哦,江月白,实际上是江悦白吧!”

“只是可怜这些无辜的猫猫狗狗。”

我叹了口气,随即想到什么,不好意思蹲下了身体。

“老大,你,那个,还在吗?”

狸老大好像是白了我一眼,“你问这个干嘛,你很关注这个,上次你也问了!”

“嘿嘿,老大,我无意冒犯,就是好奇嘛!”

说着我又往下蹲了蹲,“你不说我自己看。”

“哎你,”狸老大跳开一米远,“我和江悦白一样。”

逃也似的飞奔出去。

“这下你高兴了吧!”

15

我高兴个屁啊!

看来真要做一辈子的猫咪了,这都是什么破任务!

我是彻底死心了,本着既来之则安之的原则,死也不想死,干脆好好活着呗!

在众猫和狸老大的呵护下,我的伤彻底痊愈,不好意思再吃白食,我也跟着它们一起出去觅食。

果然同伙作案要轻松许多,怪不得古言说三个臭皮匠赛过诸葛亮呢!

我常常和小黄一起外出,狸老大刚开始还不放心我俩,总是给我俩放风。

小黄虽然傻了一点,手脚也不麻利,但是心肠好啊,又重义气,只要有吃的就傻乐,我和它一起并肩作战还没出过岔子。

所谓事不过三,狸老大见我俩能顾好彼此,也就放心了。

然而第四次就出事了!

起因是那天早上小黄尿频尿急尿不尽,耽搁了好一会儿才出门,周边的垃圾桶早就被其他猫咪翻过了,肚子饿没办法,我们只得结伴走得远一点。

这沿着青砖瓦石一路寻觅,也不知道走到哪儿了,反正我俩都兴奋起来,因为附近吃的变多了。

我俩默契地忽略了那一滩浓厚的尿骚味,找到能吃的就忘乎所以大快朵颐。

“小黄,这块牛排好香啊,你吃不吃?”

“啊,你吃吧,我这里有炸鸡汉堡。”

“等会儿给它们带点回去。”

我俩还在埋头苦干,一声粗重的喘息声在头顶响起,跟随着的是铿锵有力的踏步声,我莫名头皮发麻,抬起了头。

进食的动作戛然而止,我迈着小步往后退去,“小黄,我们好像惹事了!”

站在我们面前的,是五只体型中等的大狗,为首的是一只威风凛凛的德牧。

小黄还在进食,“吃个东西嘛,我们能惹什么事儿?”

我心里恨不得踢小黄一脚,您老是闻不到狗味吗?

“小黄,别吃了,准备跑路吧!”

我依旧在小心翼翼地往后退,两只眼睛忙不过来,一只紧盯大狗的动作,一只示意小黄。

终于,小黄吃饱饭足后慵懒地抬起头,僵硬半秒,炸毛似的腾空一跃,“江悦白!”

“你特么总算清醒了,”我瞳孔微缩,“什么,它就是江悦白?”

“你认识我?既然认识,自然知道这是我的地盘!”

江悦白压着火气沉闷地开口,“你们找死!”

“不不不,江老大,”小黄怯懦地环顾四周,“这里还是唐宁街,这是我们老大的……”

“你们老大,哼,手下败将罢了!”

江悦白眯着眼打量着我们,我忐忑地咽下一口口水,眼神示意小黄应该怎么逃走。

打肯定是打不赢的,跑估计也跑不掉,只能翻墙了。

“我说是我的就是我的,你们吃了我的东西,想走?不可能!”

还未等我和小黄反应过来,江悦白便龇牙咧嘴地冲了上来,我和小黄急忙跳上两侧的墙壁。

我就说猫太胖了误事吧!

小黄一个脚滑跌落下去,正面迎上江悦白的利齿,挣扎无果,很快就见了血。

我心一横,飞扑下去紧抓江悦白的脖子,使劲儿撕咬。

“死就死吧,总不能见死不救!”

以卵击石,在江悦白的死亡摇摆下,我只坚持了三秒钟便跌落在地,江月白一手压住我的脖子,一手撑住小黄。

“你放开我们,要是我们老大知道了,它饶不了你的。”

“哼,是吗?”江悦白不屑一顾,咬住小黄的脖子丢了出去,“上次让它逃了,我更饶不了它。”

“今天我就尝尝,猫肉到底是个什么滋味!”

江悦白表情凶狠,唾液飞流直下三千尺,伸出腥臭的舌头舔了舔我的脸,对准我的脖子意欲咬下。

我来不及闭上我惊恐的双眼,狸老大从天而降,对准江悦白的脸颊两侧就是一顿乱抓,转而翻身一个跃步跳上江悦白的背部,朝着它脆弱的脖颈不停撕咬。

江悦白吃痛放开我,很快反应过来朝一侧的墙壁上撞过去,身后的那四只狗也上前来围住。

“呵,咪咪,你终于出现了!”

“今天,我要你的命!”

在四只狗的围攻下,狸老大放开了江悦白,跳到高处的墙上居高临下。

“这是我的地盘,你不应该来这里的。”

狸老大依旧一副波澜不惊的模样,甚至还抬起一只爪子舔了舔上面的血迹。

“呵,你今天带不走这两个废物。”

江悦白示意四只狗围住我和小黄,自己则奋力朝墙上一跃,不过还是差了点,够不到狸老大。

“老大,你走吧,不要管我们!”

小黄满脸全是血迹,已经被江悦白咬得面目全非,眼神飘忽不定,已然看不清狸老大的方位,只是虚弱朝着一旁喵喵叫着。

“老大,快走,不要被这只疯狗抓住。”

“找死。”江悦白气急败坏回过头,其中一只狗低头咬住小黄的脖颈提起狠狠向地下摔去,倒地的瞬间小黄没再挣扎,安静地永眠。

“小黄,小黄,”我悲哀地呜咽,弱肉强食虽是生存法则,可是看着一条相似的生命在自己眼前转瞬即逝,心还是猛然悲痛。

我看向狸老大,它脸上看不出什么情绪,眼底却有压抑的怒火,失去同伴的伤情。

“下一个就是我了!”

我朝狸老大摇摇头,“老大,你走吧,这段时间感谢你的照顾了,若有下辈子,若有下辈子……”

“我希望你们都有家不再流浪。”

江悦白似笑非笑地挑衅狸老大,“看来你也会伤心,下一个就是它了。”

“你敢!”

狸老大跳了下来和江悦白正面硬刚,一猫一狗处于平局状态,四只狗蠢蠢欲动欲上前帮忙,在此间隙,我凭借小巧的身形溜了出去。

“老大,我帮你。”

我上前死死咬住江悦白的后腿,四只狗犹豫不决,不知从何处下口,在一旁干着急。

“江悦白,你个小人,我们老大好心帮你,却不想你个伪君子。”

江悦白一个左旋踢踢中了我那瘸了的右腿,我吃痛但依旧没有放开,“不要脸,忘恩负义的狗东西,我咬死你!”

“愣着干嘛,咬它们啊!”

“可是我们怕失误伤了你啊!”

我死死抱住江悦白的后腿不停撕咬抓扯,狸老大用W型攻击战术,江悦白这个傻狗只知道用莽力,脖颈处血迹斑驳。

“喂,干嘛呢?”

一根棍棒从远处飞过来打中江悦白的肩胛骨,江悦白吃痛嘤咛一声,我斜眼看了远处跑过来的人影。

怎么是他?

16

见到有人过来,四只狗很快四下逃窜不见踪影。

狸老大放开江悦白落地注视着来人,“江悦白,我没做过对不起你的事,不要再缠着我了。”

“哼,要不是你,我怎么会被拉去阉割?”

江悦白停了下来一把躺在地上,我也从它的腿上下来,凭借着前肢用力地爬向一边。

“是你控制不住自己,过错方是你,是你的主人带你去阉割,过错方是你的主人,这事儿无论怎么计较,都和我老大无关。”

不等狸老大发话,我再次开了口,“你无非是怨恨自己被抛弃,想找个猫撒气,可是你忘了,咱们都一样。”

“哼,伶牙俐齿,狡辩,咪咪,”江悦白看了一眼狸老大,“你身边何时有了个如此能说会道的?”

“这是事实,咱们在这儿打得不可开交,还不是因为我们没有家吗?”

来人离我们越来越近,我看清了他的脸,果然是那个男人。

我正准备喵一声,不知道男人还记不记得我,一旁的江悦白和狸老大却异口同声。

“怎么是他?”

17

再次睁开眼,我的头顶上亮着一盏圆形的白炽灯,江悦白在我的右边呼呼大睡,鼾声恼人。

我记得那个男人走近后,狸老大炸毛跳上墙一溜烟就不见身影,江悦白也想起身离开,无奈腿部被我咬伤使不上劲儿。

男人走过来抱起我,“怎么是你啊,怎么受了这么严重的伤?”

我像是见到亲人,热泪盈眶蹭着他的胸膛,然后我就到现在这个地方了。

“江悦白,江悦白,傻狗,睡得这么死?”

江悦白的身上缠着白绷带,看来那个男人替他好好包扎了一番。

“不过为什么感觉他们很害怕这个人呢?连狸老大都丢下我自己逃跑?”

“江悦白,醒醒。”

我的右腿被什么东西固定住,下半身动不了,还有点火辣辣地疼。

“吱呀”一声,门被推开,男人走了进来,“呀,小朋友,你醒了呀!”

男人走上前来坐在我身旁的椅子上,轻轻揉了揉我的脑袋。

“真是个可怜的孩子,上次见你你还是好好的,这才没过多久,腿都瘸了,过得很不容易吧,这次愿意同我回家吗?”

“可是我现在有朋友了呢!”我盯着他的眼睛,“谁让你上次要噶我的蛋!”

“对了我的蛋!”

我突然惊起,仰卧起坐支起身体,疼痛感愈加清晰。

我的私密部位也蒙着一块白布,我不可思议地偏过头,江悦白已经醒了,正朝着男人小声低吼。

“你竟然趁我昏迷噶了我的蛋!”

我立马凶狠地朝男人呜呜叫,“经过我允许了吗,你这男人太恐怖了。”

“被你发现了,别生气啊,这也是为了你们好,总不能让你去祸害其他的小母猫,然后又开启新一轮的流浪生涯。”

男人顺着我的脊背,强制让我平躺。

“话虽然这么说,但是这简直是流氓理论。”

我终于能理解为什么猫咪狗狗都恐惧绝育,果然还是巴掌打在自己身上才知道疼,我不完整了啊!

一旁江悦白嘀咕了一句,“就是他。”

“什么?”我生无可恋地叹了口气,江悦白瑟缩在角落,似乎很怕这个男人。

“我说你这么大一只狗,能不能雄起,刚才的气势呢?见着个人了就蔫了,我呸,欺软怕硬的家伙!”

本来作为一只完整的猫我还能身残志坚活下去,现在,呵,跟这条狗有什么区别!

“不是,”江悦白的声音有些颤抖,哽咽道,“我就是被他噶的蛋。”

“那你应该恨他啊,干嘛追着我老大不放!”

“我不敢,太疼了!”

“切,没出息。”

18

男人仔细检查了江悦白的伤口,却回过头来称赞我,“小朋友,你可真厉害,你竟然打赢了德牧。”

“那是我老大厉害,对了,我现在不想理你。”

我翻了个身背对着男人,江悦白牙齿哒哒直响,我不耐烦地骂了它一句。

“怕个屁啊,不服就干啊!”

“哼,就你能耐!”江悦白话音刚落,门口走过来一个小姐姐敲响门,“江医生,下班了!”

男人回头朝那个小姐姐点头示意,“知道了,马上出来。”

我灵光闪现,“江医生?你姓江?”

我佯装不舍嗲嗲地朝男人喵喵叫,男人起身摸了摸我的头,“怎么,现在舍不得我了?”

“呸,还没找你算账呢!”

反正你也听不懂喵语,你只知道我在喵喵撒娇。

“你们两个今晚就呆在这里,这里很安全,等你们伤好了我带你们回家,明天见。”

男人走出去仔细地关上了门,待他离开,我急忙跳下床走近木质门,抬头左看看右看看,好像没有上锁。

“你在干嘛,你不疼啦?”

江悦白谨慎地白了我一眼,一脸惺惺相惜,“现在你也知道我的痛了吧!”

我一瘸一拐靠近江悦白,沉着脸直视它,“傻狗,你对这个人有多熟悉?”

“我说小猫,蹬鼻子上脸啊,怎么叫的呢!”

我气不打一处来,上手划拉江悦白一拳,“你就没想过报仇吗?”

“他都这么对咱们了,你白挨一刀了?”

江悦白这时也不恼了,像看傻子一样盯住我,“还报仇?他是个可怕的人。”

“算了,不给你这个傻狗多说,说了你也不懂,这个男人的全名你知道吗?”

“不知道,刚不是有人叫他江医生嘛,应该姓江吧!”

真是个傻狗,还用你说。

我有点急,同时又有点兴奋,难道他才是我要找的那个江月白?

可是人怎么噶蛋呢?

我安静下来细细思考,窗外却传来几声猫叫。

“烟景,烟景,你在吗?”

“是老大。”我跳到窗前,果然看见老大在低矮的窗外徘徊。

“老大,呜呜,我还以为你不要我了呢!”

狸老大看清我,猫脸上满是歉意,“抱歉啊烟景,我被那人吓到了!”

“吓到了,难不成,”我思索片刻,斟酌着用词,“老大,难道你也是被那个人噶蛋的哇!”

沉默,无尽的沉默。

“老大,我无心冒犯,因为我刚刚也被他噶了。”

“怎么你也,唉,这个人很恐怖,唐宁街一半的猫都是被他阉割的。”

“啊,他……”

从人的角度出发,不管是基于现实社会还是猫界安宁,那男人确实是做了一件好事;可是从猫的视角出发,他只是个无情的噶蛋狂魔。

还有对我来说,如果他真的是我要找的那个江月白,我得替天行道。

这难道是某个猫咪天使给我的任务?

19

“傻狗,帮我一把。”

江悦白昏昏欲睡,被我一巴掌拍醒,眼神由清澈转为愤懑,“别对我大呼小叫的。”

“起来,我要出去,但我现在这个条件够不到门把手。你帮我。”

“不帮,边儿去,别打扰我睡觉。”

“江大哥,我也是为你好,你不是要报仇嘛,一起塞。”

“就你,你瘦不拉几地能成什么事?”

“哎呀,快点,你帮我打开门,我要去确认点东西。”

江悦白不紧不慢地站起身,三只脚依旧走路平稳,“上来。”

我爬到江悦白的背上勉强直起身,刚好能够到门把手,费了老大劲儿终于扭动门把手打开了门。

“行了,谢了,您继续睡嘛,我去去就回。”

“你这是要越狱?咱们一起呗!”

江悦白见状也跟了上来,“小声点,被人发现就糟了。”

我抬头一间房一间房找着科室名,终于在转角楼梯口看见了科室挂牌,“就诊室”。

我和江悦白又同心协力打开了就诊室的门,桌上有序地堆放着一些文件,我胡乱翻找一通,在抽屉里面发现了一张名片。

这是那个男人的大头照,下面清晰标注了“江月白,主治医生”。

这次应该错不了了吧!

确定了这个人,我又回到了原来的那间屋子,对此,江悦白很是不解,“不是要越狱吗?怎么又回来了?”

“傻狗,咱们现在身上都有伤,能走多远?”

“先好好养伤吧!”

“老大,你还在吗?”

“喵~”

“我有个计划。”

20

我和江悦白在医院里躺了一个星期,在江月白的精心照料下,总算是痊愈了。

“小猫,你准备好了吗?”

“我明天就带你回家!”

我乖巧地喵了一声,不停抬头蹭江月白的手心。

江悦白在一旁冷笑,对我狗腿子的行为嗤之以鼻。

“美人计,你懂个屁!”

出院前一晚,我和江悦白以及窗外的狸老大又围坐在一起演练了一遍我制定的计划。

可行性十足。

我还是要变成人回去的,所以只能委屈江月白了。

但是噶蛋这个事咱们做不到,只能让江月白也疼一疼了。

总得搏一搏,单车变摩托。

“烟景,这样真的可以吗?”

按照预计情况,在出院当天,江月白一手提着我,一手牵着江悦白这条傻狗出门前往地下停车场。

然后一人一猫一狗回家。

我的计划是,我不进猫笼,我要江月白抱着我出门,这样我可以扰乱江月白的视线,狸老大再出现抓咬江月白牵住狗绳的手,这样江悦白就能脱身给江月白致命一击。

“反正明天见机行事,傻狗,”我摇了摇一旁蔫头耷脑的江悦白,“你听清楚没有?”

“我特么有名字,你叫上瘾了是吧,还有,为什么这么血腥的事要我去做?”

“嘿,你不是最恨的那个嘛,我们三个就你一个有大嘴巴!”

我白了它一眼,还是我狸老大聪慧,一点就通。

“还有,你下口注意分寸,不要搞出人命。”

江悦白不满地哼哼两声,面向白墙睡了过去。

“老大,你也早点睡嘛!”

“烟景,明天过后我是不是就见不到你了?”

我沉默半晌没有答话。

虽然狸老大很好,但我做人做习惯了,我不能因为你对我好就甘愿当一只猫。

“其实,我那天救你,也是觉得你很熟悉,好像我们很久之前就见过。”

“老大,对不起,谢谢你!”

我叹了口气,“我会来找你们的。”

21

第二天,我和江悦白早早就醒了,我有些紧张,江悦白也有些紧张。

不成功便成仁,只有这一次机会。

果然如我所料,江悦白拿着一个猫笼进了屋,我撒娇耍赖跳进了他的怀里。

“你想我抱着你啊!”

“喵!”

“好吧,那我就抱着你,这次可不能像上次一样又半路逃跑哈!”

不好意思,咱就是这么打算的!

江悦白被套上颈链,跟在江月白身后。

出了院门,江月白抱着我往停车场走去,我不动声色瞟了一眼江悦白,狸老大已经在停车场门口的草丛里等候多时。

“就是现在。”

我尖锐地喵了一声,江月白一惊急忙低头看我,“怎么了,我碰到你的伤口了?”

我直起身胡乱挠了挠江月白的脸,稍稍用力踩在江月白的肩膀跳了下去。

在江月白弯腰寻我的瞬间,狸老大一个出其不意,冲上来咬住江月白的手。

江月白吃痛放开牵引狗绳,江悦白没了束缚冲出百米远再一个回马枪直挺挺地撞向江月白的小弟。

几乎是同时,我脑袋一阵刺痛,仿若跌落在一块上下起浮的海绵上,浮浮沉沉。

22

“醒了醒了。”

我缓慢地睁开眼,一张喜极而泣的大脸停在我额头上方,“妈?”

“诶,你终于是醒了,吓死我了。”

窗外透进来的阳光有些刺眼,我抬手挡了挡。

“我变成人了?”

梁女士惊恐地按下了床头的铃声,“护士,医生,我女儿醒了,但是好像傻了!”

“孩子,你在胡说八道什么?”

“我一直躺在这里吗?”

梁女士抹了一把泪,“傻孩子,自你出车祸就一直躺在这里。”

“妈,我睡了多久了,我的猫?”

我妈梁女士轻轻拍打我的手,“你个没良心的,心里只有你的猫猫猫,不知道你妈我这几天担惊受怕的!”

“哎呀,”我挣扎着想坐起来,梁女士一惊,一把扶起的肩膀,“慢点慢点。”

我坐起身,意识慢慢清朗起来。

我只是做了个梦?

还是真的灵魂出窍?

“你的猫好着呢,你老爸在照顾,只是前两天有两只猫不听话出门溜达了一圈,只有一只在晚间回来了,你老爸还在外面找另一只呢!”

“是吗?”

我抬手紧了紧我的眉头,“回来的那只是不是只狸花猫?”

梁女士一把拿下我的手,递给我一杯温水喂我喝下。

“是啊,耶,看来对猫真是真爱啊你。”

“妈,那我这是怎么了?”

 “你啊,确实运气不太好,腿断了,脑子更不灵光了!”

我故作不满白了梁女士一眼,“谁脑子不灵光,哪有妈妈这么说女儿的!”

“别别别,”梁女士轻柔地拂起我额前散落的碎发,“还好你醒了,这次可真是吓到我了。”

在梁女士夸大其词地描述下,我大概知晓了车祸发生的过程。

据说那肇事车主本是个宠物医生,上班途中捡了一只受伤的大狗,那大狗很是虚弱,车主心下着急便往医院赶。

谁知那大狗半路醒了,在车里惊慌失措,意欲跳窗出逃。

车主回头轻声安慰那只大狗,一个不注意没及时礼让行人,慌了神错把油门当做刹车踩。

也是我运气不好正巧经过那段路口,被撞了出去。

“我给你讲,那车主伤得可重了,现在都还没醒过来。”

“宠物医生?”

梁女士故作扭捏凑到我耳边悄声道,“我去看了他,他那下面因为车侧翻重压久了,应该是废了!”

“什么,”我惊讶地偏过头看向我妈梁女士,后者则是一脸心照不宣。

“那人是不是叫江月白?”

“是啊,咦不对,你怎么知道?”

“是啊,我怎么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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