并不宽的长方桌子对面坐着一位中年男医生,又写又问又交流又嘱咐,我和一位八十多的老妈妈像同桌式的坐着学生时期的凳子,一同面向他。
似乎这个空间,谁都不是陌生的,可以互相抚慰,可以互相体恤,连背负患者依赖感的医生都是可以一起共鸣的,看着老妈妈照着样板书写的服药保证书,我说“大姨,你的字写得真好,八十多岁写得了这样的字,真是不容易,肯定以前上过学的”,老妈妈说“从来没有人夸我的,头一回,我都看不见写的么”,我又认可了她的字就是写得好,医生也点点头说好。
我问“大姨今年八十几了”,老妈妈回“八十六啦”,情不自禁地用手摸了摸她的肩膀,目光与她对视着,没有发福的身体,骨骼十分的硬朗,像在田间劳作过的身板儿,结实得很,脸上也没有岁月沉积过多的褶皱,略平滑的脸庞让我有些惊诧,“大姨,你太年轻啊,真不像,这么大岁数还一个人从市里过来的,身体真好”。
大姨自如地感慨着“闺女五十岁了,最近叫她吃饭不愿意了,发狠地说要打我,二十多年了,她三十来岁出过车祸,对象就嫌乎她,要离婚还把孩子藏起来了,结果她就受刺激了”。
我说大姨咱俩都一样,只不过我伺候妈,你伺候闺女,我们俩的位置互换了一下,她笑了,说我孝顺的,她命不好的,其他孩子都过自己的日子,自己照顾着五十岁的女儿。
即便如此地谈着她的日子,也能感受她释然释怀的心态,我和她恰似同一个战壕里的同志,忘记彼此是谁,忘记彼此的年龄,惺惺相惜地寒暄一番那个曾经。
桌面上的登记信息移去了我的视线,“还有一家两个人都是啊”,医生说我看了隐私,我说我只是惊讶,他回了我一句“那你是没看到,一家好几口人,都是的,就一个正常人”。听完,我就想起《欢乐颂》里的安迪。
我问医生,“我躺在床上,听到很远的地方有个男的在喊,这算是幻听还是神经性耳鸣,捂着耳朵就没有此声”,医生说我,“你听到别人在说话吗?如果听到,就说明严重了”,我回,“没有说话,就是一直在喊啊,感觉很远”,医生问我,“那你怎么知道是个男的在喊?”,我瞬间接不上这个对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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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许,我可以体会安迪的恐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