阁楼上的小孩 4.

安和古米坏笑着朝我走来,走近一些安就不耐烦的问:“三天到了哦,不要告诉我怪人还在上面。”

古米这时候不知道从哪里掏出了一盒火柴,我惊呼了一声,预感到他们“危险”的“计划”。

安平常总喜欢带着一群孩子玩火,这当然是极其危险的,一次他们烧坏了珊家的鸭棚,不知被怎么教训了一顿收敛了不少。

古米见我呆在原地不出声,以为“威胁”还不够力度,便划着了一根火柴。微弱的亮线晃过朦胧的傍晚,安在一旁怪声怪气地叫,还手舞足蹈地跳来跳去。

这是,我听见路吉边下楼边说:“小鬼,我要开始喽,不是要一起——”

没等他说完,我便扑向古米,抢他手上的火柴。古米显然是被吓了一跳,向后猛地一退磕到了石头上,手中的火柴棒顺势飞了出去,跌进了二楼的窗户——今天路吉恰巧既没关窗户,也没拉百叶窗。

我看见火苗一下子就蹿了起来,照得紫色的玻璃像极了两片黑色的羽翼。我依稀记得窗户后那木桌子上堆放了什么——笔、颜料,以及《路路熊与吉吉鼠》的画稿。

我一阵心悸,转身奔向楼梯。路吉显然也闻到了烟味,他急忙上楼从柜子里拿出了一大块麻布,淋了水,扑灭了火焰,只是……

“哦,小鬼,我想…路路熊和吉吉鼠的故事只剩下不到三分钟了。”

我以为安和古米早就跑得不知踪迹了,没想到他们低着头,一前一后地走上了楼梯。他们交换了一下眼神,然后异口同声地说:“路吉先生,我们非常抱歉。”

“没关系的,两位小先生,不过——”路吉镜片后的双眸深邃得像此刻的夜空。“我需要你们帮我一个小忙。”

第二天,红色的请柬“满天飞”。给全城送信的小使者,正是安和古米。

“叔叔阿姨。”

“爷爷奶奶。”

“弟弟妹妹。”

“哥哥姐姐。”

“午后三时。”

“喷泉广场。”

“路吉先生的动画放映。”

“不见不散!”

不到十点,老师便不讲课了,自习时大家都很安静,我只好压低了嗓音告诉洛塔昨天晚上发生的事。

起初洛塔显得有些忿忿不平,但当她听到安和古米欣然愿意帮忙时,似乎又平静了一些。

后来,我们一起专心自习,等待预示着下课的钟声的到来。直到洛塔突然对我说:“只剩下不到三分钟,故事是不完整的呀。”

“嗯,是的。”我答到。“但路吉依然决定实行原来的计划。”

小城里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飘满了彩色的气球,各色的鸟儿穿梭于各色的气球之间,呼呼作响。我似乎已经熟悉了路吉带给我的“魔法世界”,在这个世界里什么事都有可能发生。

下课钟声敲响的那一刻,我仿佛听见另一个古老的钟声与它重音。洛塔和我来到阁楼时,路吉已经不在那里了,时钟停留在了二时三十分,银色的秒针向前走两步,又向后退一步。尽管明明知道这时钟并不准,我和洛塔还是急忙去了喷泉广场。

广场上出乎意料地挤满了人,就好像小城里的人全都从家里出来了一样。我和洛塔费力地挤过熙熙攘攘的人群,发现广场的中央是随意坐在地上的小孩子,围成了像路吉的眼镜片一样的四分之三圆周,而在圆周的豁口处,路吉正在摆放投影仪和两人高的白色折叠屏幕。

“路吉!”我和洛塔远远地向他招手。

时间变得模糊,放映即刻就开始了,我和洛塔就地而坐,不知道什么时候路吉坐在了我的右边,我们一起看着大屏幕上活动的影像。

路吉预计的没有错,这个没头没尾的小短片不到三分钟就放完了,大人们就像看完热闹似地散场去忙自己的事了,而小孩们却激动地向路吉跑来,七嘴八舌地问问题。

“路吉,为什么吉吉鼠只有五根胡子呢?”

“为什么路路熊走路的时候地上的沙粒会蹦起来呢?”

“路路熊和吉吉鼠是怎样成为好朋友的呢?”

“他们究竟会在森林里遇见什么呢?”

那个温暖而安谧的午后,我和洛塔就这样坐在喷泉边上,隔了一些距离,看着路吉为那些好奇的孩子们解答问题。

近黄昏了,大家才散去,路吉走过来,坐在我们旁边,有很长一段时间,我们谁也没有说话。大概是有星星刚刚重回夜空的那会儿,路吉的手夸张地在空中一挥,打破了沉默。

他的手中多出了两根牛奶巧克力棒。“这是魔法对吗?”我听见自己这样问。

“不,孩子,这只是魔术。”

第二天路吉就离开了这个小城,我并没有去送他,听说洛塔、安和古米一直目送他把一车的行李推上了木筏(洛塔一直到很久以后还会对那木筏的承重能力耿耿于怀)。

时钟敲了十一下,那木筏便沿河顺流而下了。

我觉得,午后三时的三分钟,已是最好的告别。

路吉,希望在不久的将来,与你在陌生的城市重逢。

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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