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有让时间定格的能力。
01
面容姣好穿戴整齐的妻子在路边等待接她的丈夫,脑海都是美好的想法;丈夫的车就在前一个路口,只是他的脑子里却在想着情人;后一个十字路口的中央指挥交通的交警多么敬业,小店门口的小孩蹲在地上拨弄一只蛐蛐,眼里充满好奇......
所有都被定格了,我让时间数倍流逝。
我站在街边,看着时间如同快进般播放,世界依然定格着,我看着那位现在街边的妻子,头依然朝着丈夫即将拐弯的方向,而皮肤却在迅速衰老,头发渐渐变得花白,眉头有些许皱起,只有眼神里期盼的光还未消散,时间飞速消散,女人慢慢闭上了双眼,头却依然微微斜着;
丈夫再前进1米或许就进入妻子的视线,他只是去停车场把车子开过来,他们都穿戴得很正式,或许是周末相约去郊外踏青或是陪妻子回去看爸爸妈妈,顺便在乡下休息2天,即使此时的他还在想着数天不见的情人,而这个周末又泡汤了,想到这里,男人深深叹了一口气,虽然这口气到一半,就被我定格了,在他的妻子迅速衰老时,他也不例外,扶在方向盘上的手指变得枯槁,眼皮也变得低垂,头发也慢慢变少,终于他的眼神也暗淡下去了,但仍是微微望着被车顶遮挡住的天空,想着那个不为人知的情人吧。
警察的手仍保持着那个标准的姿势,警帽已经褪色得很严重而且堆满灰尘,而就在前一刻,他脑子在飞速旋转着,根据这路况做出最正确的指令,他还想着今晚又不能陪妻子和女儿一起吃饭了,今天周五,女儿也应该放学回到家了吧......时间还在不停冲刷着一切,他似乎有些累了,但手臂的动作依旧标准。
小孩清澈明亮的眼睛正盯着那只因误闯白天世界而手足无措的蛐蛐,这真的是个很新奇的玩意儿,他一脸兴奋,眼里泛着光......时间的河流淌过小孩的臂膊似乎只是让他更加健壮了,肥稚的脸庞也慢慢变得棱角分明,多了些许刚毅,而那只可怜的蛐蛐甚至经不起时光的轻漾,就在时间加快的时候,它就迅速黯淡了原有的光泽,不一会儿,连一点儿残翅都被风带走了。
02
又一次的时间急速地流走,所有的躯体在时光的冲刷下,只剩下雪白的骨架。
我似乎是一个时间的刽子手,让所有的人的一生停止在那一刻,就擅作主张透支了属于他们的时间。
我还记得,这个是那个妻子,头骨2个空洞的圆孔依旧朝向街角的方向,但其实我知道,她(或许不能再称为“她”了)快撑不住了,在时间的河流里,她将不再是她,只是一堆散落地上的凌乱骨架。
汽车的后座长出了一棵小树,它倔强地把头伸出窗外。
原本崭新的汽车已经锈迹斑斑,原本漂亮的亮绿色也已经变得惨白,驾驶座的骨架已经塌陷在座位上,座位也已经破败得露出了生锈的弹簧,只是,不知道他的情妇怎样了?
看着小孩,或许刚刚就已经不是小孩了,我察觉到他的神情总会随着时间的流逝有着微弱的变化,他从稚气未脱到意气风发,渐渐就皱起了眉头,眉头纹跟随着额头的皱纹一起加深,而当他头发开始大把大把变白的时候,他又似乎释然了什么,嘴角隐隐约约带着点儿笑意,而后就安然闭上了双眼,时间就一点点将他的肉体剥离骨骼,蹲着的姿势似乎让他的骨架保存得最为完整,只是小店门口长出了许多野草,也就渐渐覆盖了。
其实,警察是最先倒下的那个,他就站在路的中央,没有任何一点儿遮挡,在他脊柱撑不住的时刻,他的身姿依旧笔挺,手指的部分重重摔在地上然后散开,只有2节手臂还坚强连在一起,直直的,像是有些什么东西倔强地坚持着。
环视了一圈,街景已经是另一番光景了。
饭店的招牌摇摇欲坠,多户人家的墙角裂缝已经长出坚韧的野草,街头公园的大树把水泥地面拱出了裂缝,而人类,似乎早已经寻不见踪影,看着迎着风招摇的花草,好像在耀武扬威宣扬它们才是世界的主宰......
03
我停止了时间的加速,日月照常升起降落,我向着日落的方向走去。
很想用荒凉来形容此时此刻这个世界,但又似乎不妥,因为我总隐约这荒凉蕴含着蠢蠢欲动的生机,时刻准备爆发出来。
我总以为,地球没了人类就会是个很无趣的荒凉星球。
但我似乎不这么想了。
地球还是那个地球,只是世界从有人的世界变成没人的世界而已,地球照样公转自转,太阳依旧东升西落,宇宙仍然浩大无边......
人类尚且如此,我又何尝能特殊到轻易改变时间原本的走向,风筝都在追逐光速,我把时间拨回最初那个时刻,上百年的斗转星移,恍然若梦。
04
对的,就只是个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