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是死亡?
生命的终结?灵魂离开了肉体?
在人智学的学习中,认识到死亡是我体和星芒体彻底地离开了肉体,接下来以太体慢慢离开肉体。刚刚死亡时,以太体还维持着这具肉身的形体,以太体逐渐消散肉体才会腐化。
从小就听说九华山上有肉身菩萨,就是他们的肉身一直没有腐化,传说他们在世时,练就了强大的以太身,肉体才得以保存。
AR老师说,死亡的时候你的守护灵会来教你,把肚脐上连着的一根线拔掉,此后你的灵魂就再也回不到肉体。其实每天晚上睡觉,灵魂(我体和星芒体)都会离开我们的肉体,去到灵性世界,他们就是通过这条线找到回来的路。
死亡是路断了,不再回来。
尽管死亡被灵性知识描述成美好的彼岸,我以为我吸收了知识,可以坦然地面对死亡,可是当家人讨论起癌症治疗,以及想象着安排身后事的细节,我发现恐惧还是在那里,一点也没有减少。
第一次真切的感受死亡是十岁,外公去世了,当时我在学校准备一场歌舞表演,请了几天假回家,后来表演机会也让给了其他同学。
外公是小时候最疼我的长辈,他离开的时候,舅舅和外婆从外地把遗体运回来,七八个人费了好大的力气,将其抬到三楼,外公家的客厅放着。
我躲在客厅一角偷偷地看,每次有人来吊唁,我就跟着一起哭。表弟表妹只是有4、5岁,他们在楼下玩的时候,还兴奋地跟别人说,“爷爷死了,爷爷死了。”我听到他们的话,觉得特别炸耳,恨不得堵上他们的嘴。
晚上父母都要守夜,我和表弟、表妹被一起安排在亲戚家睡,我睡不着,看着窗帘飘动似有黑影闪入。一方面想着外公再也不能对我好了,一方面害怕真的有鬼魂。
死亡的最初印象就是害怕,一个无条件爱我的人再也不能给予有形的爱了,我犹如退掉了一层保护罩,我不能再开心、我不允许自己快乐,所以我也不再参加歌舞表演。
第二次面对死亡是爷爷去世,我已经上初中了,因为小时候没有跟爷爷生活过,对他的印象就是一个走路很慢、不苟言笑的老人家,他的葬礼很隆重。
在乡下烧纸人、纸房子,有人做法事,我跪了好久,没有太多难过,倒是那些形式感让我觉得新奇有趣,跪着无聊还和堂哥相互闹着玩,被长辈瞪眼。
第三次经历死亡是高考前夕,奶奶去世了。
爷爷去世那会儿,奶奶哭得特别伤心,哭中带着唱腔,我有时候怀疑,她怎么能唱着歌伤心流泪。
奶奶离世前已经有了先兆,不像爷爷脑溢血去世的突然,清晨蹲坑上厕所就没再起来。
奶奶是肺癌晚期,人瘦的只剩一把骨头,我最后一次去看望她的时候,父亲说大姑已经给她准备好了寿衣,我当时不明白他们的意思,现在想来他们是已经准备好了迎接死亡。
只是她去世就在我高考前几天,家里人怕影响我考试,只让我回老家待了半天就把我送了回去。路上还一直告诫我,不能太伤心,不要影响学习。
到了灵台前,还是止不住地默默流泪,奶奶是照顾过我的,看着她的遗像那份连结还在。
小学时暑假常回老家,奶奶负责照顾我的起居,玩累了不知道自己睡在那里,醒来就躺在大床上了。
有一次去二姑家玩,第一次到陌生的地方我睡不着,就一直拉着奶奶的衣角说话,奶奶给我扇扇子,她打呼了我又叫她,她继续拍拍我。第二天,听二姑说,奶奶哄完我就没怎么睡,老人家睡眠时间特别短。
我没有释放自己的情感,只是绷紧对自己说,一切为了高考。高考前夜绷得太紧,整夜没睡着,第一场语文发挥失常。
第四次亲人过世,我已经成年,24岁刚刚领完结婚证不到一个月,准备国庆长假回老家,告诉长辈们这个消息。
还特意在上海买了中华烟带回去,哪知在开车回家的路上,就接闻小舅舅病危的消息。
小时候我是家里第一个出生的孩子,两个舅舅都很喜欢我,他们说每次去看我会带上当时最好的红星奶粉,我也还记得坐在他们自行车前面冲下大陡坡发出的笑声。
小舅舅好胜心强,有一次他问平时锻炼身体嘛,我说自己懒得动,他教育要学他,每天做20个俯卧撑,我看着他的大肚腩说我不相信,他就做给我看,明显到了后几个,他手臂发抖力不从心,但还是要坚持给我一个好的示范。
一次放学在路上和小舅舅偶遇,他问我有零花钱吗?我说有,拿出一块钱来给他看。他立马给了我十块钱,让我想买啥买啥。
他走得非常突然,44岁,据说他前一天参加单位的晋升考试,考得不错,可能意味着仕途广阔,连夜就和朋友喝酒庆祝。喝完酒回家路上,骑电瓶车摔了一跤,其实已经是中风的前兆,他不以为意。第二天去茶馆打牌的时候,突然倒地,被送到医院急诊。
我回到老家,他已经在ICU重症监护室里,我看到他的时候,他正在浑身抽搐、口吐白沫,旁边有亲人跪在地上哭,我不知道要如何表达感情,我想对他微笑,“会好的,会好的,你这么年轻会好起来的。”
直到一位和小舅舅年龄相仿的医生,在走道里跟我们宣告,“留一个两亲属,其他人都回去吧。”
“我和他是最好的兄弟,他脑干出血的位置,无法救治。最多就是明天,你们在这里守着也没用。”小舅舅生前跟这位医生是好朋友,他是脑科专家,有多年在上海大医院的临床经验。
我听话的回到家,不到一小时,就接到他离世的消息。
因为他实在太年轻,表妹正好高三,刚刚住上顶楼复式的大房子,生活事业都还有很大的空间、美好的未来。大家都不免惋惜,只是长辈们还安慰我,小舅舅不给你们添麻烦,挑着你们假期正好都在,不用请假特意来回跑。
那个假期,只要舅妈一和我说话,我就眼泪止不住地流,看着她把小舅舅一件件厚重毛料的西服、大衣从柜子里拿出来,送到殡仪馆,人走了,他的东西也跟着一起烧了。
第五次是外婆的去世,外婆其实已经老年痴呆很多年了,是派出所备案的已走失老人。
她年轻的时候,经历文革被批斗、关禁闭,精神上受到巨大的冲击,后来被判定为精神分裂症,长期服药。服药带来的后果,就是精神迟滞,她后来也认不出我是谁,常常自言自语,我有点不敢靠近她,因为搞不明白她的意思。
母亲在上海跟我一起生活,偶尔回去一段时间,大舅和小舅妈时常轮流照顾着外婆。
他们看到外婆有一天颤颤巍巍的走着,觉得她身体越来越不好了,送到医院,天天吊水,人浮肿的厉害,医生说外婆随时都会走。
我开车带母亲回老家,晚上在病房守夜的时候,我发现外婆的床上流出红黑的液体,我以为是大出血,后来发现是粪便,清理了之后。表亲大姨说,这就是人要走,她照顾了自己父母离世,离开前都是把身体最后一点脏东西排了,就走了。
知道她离世的征兆,心里也就没有那么多恐惧了,中午我们一家人准备在旁边的饭馆吃,还没上菜,大舅接到了医生病危通知的电话,我们就赶紧往回走了。
到了医院,大舅和母亲都同意不再抢救,大舅还小声地念,“妈不要怪我啊,妈不要怪我啊。”
最后切喉管上呼吸机也不能维持太久的生命,长辈面对死亡的态度也在影响我的信念。
外婆在预料之中默默地离世了,她手里钻了一个红纸包,亲戚们说老人手里钱分给子孙会带来好运,我也分到了一些。
那一次,我清楚地看着她短气了,很快殡仪馆的人把她的遗体带走,我们跪在医院走道上,等着他们的背影离去。
每个亲人的离世都伴随着自己阅历的成长、以及对人生的理解,和死者生前的关系会影响着他们离世时,我的情绪和感受。
意料之中的离开会比突然的离世冲击缓和不少,有了充足的心理准备,面对死亡的恐惧会多一份从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