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杰一个人坐在办公室,他都懒得开灯,他想融入在无边的黑暗里,消融痛苦,也消融自己。
有一个同事返回办公室取点东西,打开灯,看见一个人直愣愣地坐那,被唬得一大跳。同事关心地询问,他说最近迷上禅修,想一个人下班了,静一静,练练功。
同事走后,他死灰一样的心,火星闪了一下。
他还是个男人吗?躲避是解决问题的方法吗?他为一段无法挽回的过去殉葬,人家戴娟招谁惹谁,也要为他陪葬?
“满目山河空念远,不如怜取眼前人。”他冷硬的心软了下来。
他关了灯,走回家去。
他是一个已婚的男人,过去就收在一个最隐秘的角落,把心空出来,盛放现在吧!他是一个有妻子的男人,他对她负有责任。
一瞬间,他脑中电闪雷鸣般把前前后后过了一遍。
这么多年,他是在痛苦中自我沉醉,是不是也是一种幸福的姿态?享受痛苦的快感!唐杰自我嘲弄着。
他回到家,妻子在沙发上睡着了,一脸泪痕。他厚厚的心冰,出现一道斧痕。他用热毛巾,擦拭戴娟脸上的泪痕,她睁眼看着他,又闭上眼,新泪又流了下来!
后来,唐杰按时回家,他们一起吃饭。有时候,他们一起散步;有时候,他们各做各的事情。
他们的步子,很合拍的,迈着。生活简单而不简陋地进行着,每一天,平淡中透着健康。
一天,戴娟对他说:“你要做爸爸了!”她观察着他的反应,他知道。
“真的?”他惊喜地说,心里咯噔一下。
他更加精心地照顾着孕妻,他知道,她需要他的照顾,那个小生命也需要他的照顾。有时,他觉得他的心里充盈着幸福。
戴娟的肚子一天天大起来,像吹气球似的,他怕哪一天保不住炸裂,有些怕起来。他甚至不敢摸一下,怕一碰,就炸了!
戴娟准备了很多小小人儿穿的衣服,看着心里暖暖的,什么东西化了。
戴娟像一头笨重的熊,整天在笨拙地走来走去,医生说胎位不正,她想通过自己努力走动,让小家伙调整正确姿势。
一天,她在厨房摔倒了,大叫救命。他急忙从书房赶过来,她侧卧在地上,呻吟,地上一滩血。
他急忙打了120急救电话,等待有人来救,他不知道如何处理躺在地上的妻子,又焦急又害怕。
她脸色苍白,地上的血越来越多。急救人员终于来了,他们给她抬到救护车上,打上静脉输液,拉走了。
医院里,诊断胎儿缺氧症状,戴娟被推进手术室,输血,剖宫取出胎儿。
一个粉嫩的小女孩,终于,彻底融化了他的心。他的女儿,他怎么就有一个女儿了呢?做梦一样。
戴娟手术后,推回病房,她依然苍白,虚弱,昏睡状态。唐杰注视着这一张脸,心里生起了怜惜。
他摸了摸她的手,湿冷,他一惊。他觉得哪里不对,又说不上来。他闻到一股血腥味,他轻轻掀开被子,一片血红。
他急忙按下呼叫按钮,马上,一群医生、护士赶过来。
医生用纱布填塞止血,上止血药,没有止血成功。
戴娟产下女儿没有来得及好好看看,就把她丢给唐杰,没有来得及嘱咐他一句话,自己独自匆匆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