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的一生都在送别。——题记
那是我最后一次见到您的样子:身体蜷缩的像个小孩,静默地躺在床上。
我轻轻走到您跟前,唤您。
您把头缓缓转向我,我看见您深陷的眼窝里那双曾经充满智慧的眼睛变得浑浊,脸上遍布皱纹和密密麻麻的老年斑,那是岁月刻下的痕迹。
几位长辈在旁边小声哭泣,空气变得凝滞。
病魔让您的身体干枯得像一根树枝,瘦得让人心疼。
我仿佛看见了死神漂在半空,高举着镰刀,在等待最后的时机,给出残酷的裁决。
我强忍着悲伤,走近,弯下身子,告诉您我的近况。
您点点头,紧紧攥住我的手,语重心长地说:爱学生,爱祖国,爱家人。
末了,您说让我拿笔和纸来,记下您的生平。您的眼神是那样的执着,我无法拒绝。
但我的文字又如何能承载您波折的一生呢?
您出生在一九二七年,那是一个内忧外患的岁月,生活的一切都充满了不确定。
在艰难的岁月里,您坚持读完了初中,然而没能找到合适的工作,只能回家务农。
依稀记得父亲提过,您能流利生动地描述四大名著中的故事,也能从论语中说出为人处世的智慧。
在一连串辛酸的过往里,您有那么一瞬是幸福的:18岁时遇到了一生所爱——您的妻子,我的大舅婆,而后相伴一生,不离不弃。
您也曾鲜衣怒马,放荡不羁;却在成家后,慢慢磨去棱角,变得沉静。
您断断续续说着,我小心翼翼记录。说着说着,我们的眼里都闪烁着泪光。
说完,您挣扎地坐了起来,要听我念给您听——我用简陋的文笔记下的,您的生平。
我尽量让我的语调平实,轻轻念着您叙述的生平过往,您时而点点头,时而微笑,时而不语沉思。
跟您告别后,我的心久久不能平静。
而就在今天,我惊闻您去世的噩耗!泪水瞬时淹没我的眼眶,回忆变成利刃扎向我的心。
那次匆匆一别,竟然就是最后一面。那些文字,竟然变成了您临终的言语。
悲痛之余,我又庆幸自己在您生命的最后时光,听闻了您的生平,记下了您的忠告。
您说的那些忠告,我会用一生去践行。
一路走好,我亲爱的、慈祥的、善良的大舅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