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子曰:“礼之用,和为贵,先王之道斯为美。小大由之,有所不行。知和而和,不以礼节之,亦不可行也。”
有子是孔子的弟子,他比孔子小四十三岁,学问很好。那这一章呢,是有子在讲礼随方运用的法则。在这儿呢《论语》也首次谈到了礼,那么我们先来了解一下礼是什么呢?礼的概念很大,作用也很大。
《礼记》上说:“礼者,天地之序也。”说礼是天地的秩序。天空中日月星辰运行不悖,大地上山海平原高下相宜,四季里春夏秋冬又循环不息,天地的运行都各有秩序。我们的祖先非常有智慧,他们在对天地自然的敬畏当中,观察到了天地万物虽然千差万别,却能够拥有秩序共同繁荣。
于是,就承天之道以治人情,制订了礼。先王是用它来上承天道,下治人情的。所以礼非常的神圣,发自于仁德之心,是用来调和万物,使万物相生相长,拥有秩序,又共同繁荣的。礼是天地的秩序,是定国安邦的法宝。
对于各人来说呢,又是修身立德,调和自己并且能与他人和谐相处的行为规则。《孝经》上说,“移风易俗,莫善于乐。安上治民,莫善于礼。”说安定国家没有比礼更好用的了,礼是可以治天下的,所以小到对人的微笑礼貌、行为准则,大到各种法度、人伦秩序,乃至天地运行的规则等等,都可以包含在礼的范围里。
这一章是在讲礼的用,和与礼之间的一种关系。礼之用,和为贵。礼的功用是和,以达到和最为可贵。那和是什么意思呢,就从浅近的来说,和就是和宜、和谐、互相安和的意思。礼之用,和为贵,先王之道斯为美。
先王就是指象尧舜禹那种有德有才有位的世间最圆满的人。《中庸》上说“虽有其位,苟无其德,不敢作礼乐焉;虽有其德,苟无其位,亦不敢作礼乐焉。”说有德有才有位缺一不可,那这样的人呢才能制定礼义典章制度。
而先王的为政之道,就是运用制定的礼乐制度,来使人们自然而然地照着做就达成人们互相安和的效果。所以说先王的为政之道,实在是太美好了。
孔子说:“入其国,其教可知也。恭俭庄敬,《礼》教也。”我们去一个国家或者城市,如果发现那儿一切都是井然有序,人人端庄诚敬,谦恭顺从,我们就觉得有秩序,有安全感,自然而然地就融入其中了。
反之呢,如果那个地方秩序混乱,车辆横行,人与人不和顺,为一点小事就起冲突闹矛盾,就会让人觉危险混乱想快点离开。所以对于一个国家来说,没有礼让就容易陷入混乱,人心就会离散。
所以古人认为,礼是定国安邦的重要支柱,一让而天下治,甚至认为运用礼教比运用刑法更为有效。《论语》在〈为政篇〉有讲到,“道之以政,齐之以刑,民免而无耻;道之以德,齐之以礼,有耻且格。”说以政治来诱导人民,以法律来规范人民,人民为了脱罪,为了避免刑法,虽然服从政命,却难于达成道德上的自律。而礼的教育是建立在人的自省行为上的,那么这种向善的改变是发自内心的,所以以礼乐来教化人民呢,就会让人民具有羞耻心,又能够诚心来归,所以说“礼让则不争,一让而天下治”。
接下来再看小大由之,说不管大事小事,都是可以运用礼来处理的。有所不行,知和而和,不以礼节之,亦不可行也。是说做事既用礼而不用和不行,那完全的求和不用礼来节制这样也行不通。
礼的功用是和为贵,但是又不能无原则的求和。那这个原则呢,就是在用和的时候呢,还必须要守礼。所以在“礼”和“和”之间达到一种张力又能平衡的效果。
比如说《论语》在泰伯篇里有说:“恭而无礼则劳,慎而无礼则葸,勇而无礼则乱,直而无礼则绞。”恭敬、谨慎、勇敢、直率,这些都是好行为,运用出来都是可以达成“和”的效果的,但是如果做的时候,不以礼来节制就有弊病了。比如说,一个人表现恭敬,不以礼来做,就会显得劳烦,劳而无功。让人觉得好象没什么标准了,看上去极不安详。
我个人呢,就曾经在拜见自己老师的时候,因为是第一次见面,很激动很高兴。因为很恭敬自己的老师,觉着老师实在是太伟大了,见到了之后觉得自己真的很渺小,于是呢就不自觉地弯着腰一直往后退往后退,都退到了墙角。别人都觉得很奇怪,那现在想想看,自己也觉得很好笑。那如果我有事先想好,怎么样以礼来做的话,就不会看上去显得那么行为怪异了,就有机会表现得既恭敬又不失庄重,那样的话见自己的老师该有多美好。
同样的说谨慎不以礼来节制呢,就看上去有点胆怯,慎而无礼则葸。勇敢不以礼,就会扰乱上下左右的秩序,说勇而无礼则乱。直率的人呢,不以礼来做的话呢,就会说话少思考,责人急切,让人不堪忍受。直而无理则绞。急至则断。
所以一味地求和,不以礼来节制,不但不能达成“和”的效果,有时候呢还会出现反效果。所以说不能一味地求和,是需要以礼来节制的。对于我们个人来说,为人处事如果缺少了一些标准,对自己的标准,那不在礼的规范中观察和反省自己的话,也是无法修身立德的。
所以孔子说过“不学礼,无以立。”《诗经》当中呢,也有一首诗《相鼠》说,“人而无礼,不如鼠之有体;人而无仪,不如鼠之有皮。”说不讲礼貌、不守礼仪的人呀,都不如那些让人厌恶的老鼠。看都不如鼠辈了,生不如死啊。那由此可见,礼在我们华人的文化当中是占有多么重要的地位。
礼是要讲规矩的,那说到守规矩我们就不喜欢了。但是如果说互相安和就人人喜欢。但是互相安和一定是要大家努力守规矩的,每一个人都要如理地节制自己,比如说好的交通环境吧就需要每一个行人和开各种车子的司机都得遵守规矩,有一个不遵守的就容易起冲突。所以想要一个好环境呢,就得从自己开始做起,努力地学礼,学习守规矩。
另外呢,天地万物有所区别的,所以大家各自要学习的礼呢也需要有所区分的。学生有学生的礼,老师有老师的礼,士兵有士兵的礼,长官有长官的礼。因为长幼尊卑各不相同,所以学礼的时候呢,我们要先分自己是长还是幼,是尊还是卑。比如说,做父亲的教育儿子这是礼,那如果儿子批评父亲那就是非礼了。如果父亲错了,用劝诫之法来劝诫父亲才是儿子该行的礼。那如果儿子做错了,去批评父亲就很难堪,让人看上去非常的不和谐,有一种很冲突的感觉。所以,学礼要先分清自己是谁,是儿子就做儿子该做的,而不能去做父亲要做的事。
礼不光分身份,还要分时间、地点、场合,不同的时间,不同的地点,也都有所变化。比如说在中国孩子被父母批评的时候,如果一直盯着父母看就会被父母指责为无礼。说怎么批评你的时候,你老盯着我看呢。而在新加坡呢,这个孩子被父母批评的时候,如果你不盯着父母看就会被指责为无礼。说这个怎么父母说你的时候你都不看父母呢。所以要分清时间地点场合,找到各自该行的礼,最终呢就能达成互相安和的结果,也就达成了礼与和为贵的功效。
我的老师有说,礼的根本是仁,在使用的时候求的是和。有时候尺度大家不一定把握得准,没有办法做到最美的效果,但是在内心当中根本是仁这一点一定要把握住。仁就是处处地方要设身处地地代人着想,不要只为自己。一为自己,就会天下大乱。把握住仁这一点,事相上就算差一点,不够完美,但是只要好好学习,不断地摸索就一定会慢慢有所成长。
所以说,礼是要好好学习的。先分清自己是谁,团体中的角色是什么,该学什么礼。如果我们长到现在这个年龄,都不知道自己要遵守什么礼,要守什么规矩,就要小心了,要反省一下自己,是否一直在一种无礼的状态当中呢,无论对自对他,自己是否已经成了没有秩序和冲突的这种不和谐的因素了。因此,透由今天的学习,希望我们大家都有机会好好做一番自我反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