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弘微在消防楼梯下找到王昙首的时候，他刚点上烟，颁奖典礼上穿的礼服外面套着黑色的呢料大衣，整个人隐在阴影里，只有露出的手和那支烟还没被夜色吞没，他回头看到他，轻声道：“你回去。”
“一会有庆功宴。”
“我知道。”昙首一侧身，金丝边眼镜稍稍滑下来一些，他伸出没拿烟的那只手推了推镜框。他眉眼其实生得英气，只是镜片后的眼睛太过浓郁，斜睨过来，长长的睫羽如鬼魅。
弘微闻到烟味，咳嗽了两声，昙首勾起唇角，似笑非笑道：“你在这我抽根烟都不痛快。”
“行，我回去。”弘微退到楼梯上，还是回头说，“一会要来。”
昙首玩味地眯起眼，笑道：“为什么这么想要我来？”他深吸了一口烟，靠在墙上，薄荷烟特有的气味和灰白的烟雾将这小小一块地变成世界尽头的仙境——也许是忘川河边，谁知道？
弘微沉默了半晌，才说：“那是我们一起得的奖。”
“如果不是呢？”
烟灰落下来，像枯萎后自然凋谢的花瓣。
“那我也想要你去。”
“理由。”
“我想你去。”
昙首微微皱眉，弘微以为是他说话冒犯了，刚想解释些什么，却听见他笑起来。
像小男孩得到了想要的生日礼物，那样的笑。
“你放心，我会去。”他眨了眨眼。
——他在学宣明。
弘微第一时间反应过来，他在自己面前学宣明？
什么意思？
心头刚刚冒起的火苗很快熄灭下去。也许没什么意思，好玩而已。
弘微突然觉得很累。
“回去吧。”昙首又说了一遍，这次的语气几乎称得上温柔，“你放心，我不去的话，大哥也会说我的。”
“那我走了。”弘微叹了口气，重新顺着消防楼梯回到室内。
昙首注视着他的背影直至消失，才走出阴影，将烟掐灭，又从烟盒里取出一支来，银质打火机“锵”的一声被打开，火苗窜出来，橙色的，跳动的，像活的一样。
他歪着头端详了一阵，见那路过的飞蛾义无反顾地扑过来，终于在它被灼伤之前合上盖子。失去了目标的飞蛾晕晕乎乎绕了两圈，又往前飞去。
“姓谢的都这么傻么？”他微笑着，自言自语。
薄荷烟总之没劲，他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