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人造迷宫,一个天然洞穴,都是难忘的经历,都是少年时代一颗猎奇的心。
小时候,村子西边新“村区”和旧村交接处有一处空地,因是公共的闲地,也就成了周围住户堆放柴禾和挖地瓜窖的地方。
深秋收了地瓜干之后,预留的地瓜种,和煮着吃的鲜地瓜,要放在恒温的温暖的地方才能过冬不坏,挖地瓜窖就成了最理想最方便的储存方法了。
挖地窖,要在地势较高的地面上挖深三米左右的竖井,井壁上挖小窝做为人上下的脚蹬,底部挖一到两个横洞,这横洞就是储存地瓜的地方。
因为是公共的地方,附近的住户都来挖地窖,结果挖得越来越密,挖横洞的时候,就很容易和左右前后的地窖挖穿,横洞就连通了起来。等春天一到,煮着吃的地瓜已吃完,地瓜种也拿出来栽到暖棚里时,地瓜窖就空了,窖里边长时间空着,有毒气体也跑没了,这时候就是小伙伴们钻“地下迷宫”的时候了。
当小伙伴们满街游走,实在没有好玩的地方了,不知谁发现了这个“世外桃源”。开始胆大点的先下去,不一会从另一个窖口出来了,这下给别人壮了胆儿。呼呼啦啦,一帮半大小子,就像猴子一样,钻进钻出 ,身上沾满了泥土,一个个成了泥猴,仍然来回穿梭,一个个在洞里边叫着“二明子,有能你来抓我啊”、“傻蛋,我看见你啦,你跑不掉了”……一边就像现在的打地鼠的游戏一样,出出进进。本来有几个稍远一点点地窖,没有通起来,禁不住这帮坏小子左敲敲,又踹踹,发现彼此之间洞壁不厚,干脆回家拿了铲子,把他们挖通,整个地下,真是变成了蚂蚁窝、老鼠洞。
这些地窖真成了小伙伴们的地下迷宫了!可是这毕竟是放地瓜的地方,到了秋天收了地瓜,各家就会用石块把窟窿堵起来,放好地瓜后要封住地窖口,小伙伴们只能等来年再游地下迷宫了。
后来,我上了初中,有一年寒假前的考试结束后,在等待下分数、发奖状的时间里,便想方设法出去撒欢。这时候有人提议,离学校七八里路有个四门洞,挺好玩的,一起去吧。“走走走,骑车去,抓紧早去早回,别让老师知道”,于是,凑了七八个人,家在附近的拿了个手电筒,骑着破自行车哗啦哗啦的直奔而去。
经过村庄,穿过田间小路,来到一个荒山坡前。只见丛生的乱树光秃秃的,几截短墙散落在洞口周围,洞口被垒起来了,仔细一看,有截水泥管子埋在了洞口底部,做为进出口,想必是为了好控制进出吧。不用说“一夫当关,万夫莫开”了,就是一狗当洞,也无人敢进了。本来大家以为进不去,白跑一趟,看到有狗洞可钻,失望的心情一扫而光,一下子又高兴起来了。
水泥管子的粗细,足够容纳尚未发育起来的少年钻过去了。于是大家鱼贯而入,就像老鼠钻洞一样,四肢并用爬了进去。里边是相当大的空间,手电筒往上边一照,石壁空旷幽暗,手电筒的光仿佛被吸走了一般,没有一点反光。脚底下有烤火的痕迹和烟头,据提议来钻洞的同学说,这是附近的村民过来赌博的留下的,来此赌博,可真够隐蔽的。
大家摸索着前进,不时有人踏进水洼里去,好在冬天水不深,继续前行。黑沉沉的空间里,除了一束不断晃动的灯光,就是清晰的说话声,每个人的声音都是那样洪亮、悠长,原来是石壁回音的效果,时不时的有人“噗”一声,“哎吆喂”,原来是被湿泥滑倒了,这下大家都不说话了,小心翼翼的扎煞着双手,一步一步试探着前进,眼睛不离移动的光束。在这无边的黑暗里,我不由得想起大人讲的鬼故事,更加不敢说话,甚至有点懊悔来这里了。
高高低低不知道走过多远,绕过一个大水洼,攀上一个陡峭的坡,“你看,有亮光了”,远远的,好像宇宙深处投过来的一束救命之光,大家不由得欢呼起来,我猜想,刚才的恐惧和懊悔,别的同学也应该有吧?
奔着亮光,大家又开始叽叽喳喳的兴奋起来了,全然没有了刚才那种心照不宣的沉默。不一会儿,亮光越来越大,终于,眼前豁然开朗,一股寒风扑面而来,原来,我们从南洞口进洞,从北洞口出来了,“嗷嗷,我们出来了”,望着脸上、身上甚至头发上的泥巴,相互看着衣冠不整的形象,我们禁不住哈哈大笑。
顺利出洞,刺激了少年好胜的神经,我们又辗转到西洞口,从东洞口爬了出来,然后转回南洞口,骑车胜利返程。
七八年过去了,听说有志于开发旅游的企业家开发了四门洞,特意去看了看,洞里安装了灯光,路上修了台阶和桥梁,一会就看完了,游完比较失望,全然没有当初钻洞的那种感觉了。
后来,还是这个四门洞,经营者请专家加以设计提升,美其名曰“萤火虫水洞”,洞中波光粼粼,小舟荡漾,耳机里播放着精美的解说,移舟换景,随景伴随着美丽动人的传说,荧光闪烁,恍如梦境,疑入秦淮河中。现代化的声光技术,使四门洞以全新的面目展现在人们面前,丑小鸭飞上了蓝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