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晴天霹雳
玉梅父母商量着给自己定亲，玉梅头顶如晴天霹雳，震惊之极。
听到母亲伤心的哭诉，又心如刀绞。
再听到爸爸一槌定音，顿感浑身冰冷，心如死灰。
她再也无法忍耐，扔了书包，哭着冲出坝子，冲进了漫天的大雪。
像一只没有目标的飞蛾，只顾着朝前跑，朝前跑，她要把心里的委屈、愤怒和悲伤，全部发泄出来……
不知不觉，玉梅茫茫然跑到坟山来了。
玉梅终于跑不动了，她累得喘着粗气几乎透不过气来，一下坐倒在地，哭得声嘶力竭……
我，赵玉梅，怎么那么命苦？家里饿饭，没得吃的，就要把我送出去？妈妈为什么生我？我究竟是犯了多大的罪过呀？
雪花纷纷扬扬，仿佛要湮没一切……
眼前大雪覆盖的这一堆，是爷爷奶奶的坟，爷爷奶奶你们知道孙女儿心里的苦吗？爷爷奶奶，你们没见过我，你们不会心疼我的，其实我很听话很懂事的呀。
旁边这一个小土堆是自家小弟弟的小坟。小弟弟，你倒是去了，再不会挨冻受饿了。说起来，小弟弟好可怜啊，不过就是一场感冒，才一两岁，就被夺去了鲜活的小小生命！
不过是小小的感冒而已啊，小弟弟的生命那么脆弱！
都怪爸爸妈妈太忙，没有抱你去医院！
都怪姐姐我粗心，自以为你就是睡着了，谁知你是偷偷去了天国……
可怜的小弟弟，你在那边还好吗？你还记得姐姐吗？
姐姐多想再看看你甜甜的小酒窝儿，捏一捏你嫩嫩的小脸蛋儿，抱一抱你软软糯糯的小身板儿……小弟弟，小弟弟……
玉梅哭得肝肠寸断，说不出的悲伤和绝望，都化成泪水，掉在雪地，消失不见了。
风停了，大雪小了。阴沉沉的天空，淅淅沥沥又洒下雨来。
坟山下的小河水，哗啦啦自顾自流淌着。
玉梅无知无觉，来到岸边。望着河水清清，雪花落在水面悄无声息，只稍微有一点点的颤抖一点点的涟漪。
玉梅痴痴地出神……
黄勇回家，放了书包，换了衣裤鞋子。灶上大锅里，妈妈给他留的饭菜温嘟嘟的，不冷不热刚刚好。他扒拉了几口，感觉有些吞不下去。
想到明天就要去涪陵嬢嬢家，可能要耍一个星期，也可能十天半个月。心里莫名有些焦躁。
这奇怪的感觉折磨着黄勇：以前不是盼着望着放大假到处玩吗？真的放假了，今天反而不开心。
不就是离开几天吗？又不是生离死别，就那么放不下那个丫头嘛？自己是越来越没出息了，还男子汉呢，唉！
黄勇自怨自艾，心不在焉，味同嚼蜡。
他妈妈进来，见他没吃几口，问他是不是饭菜冷了？是不是不好吃？黄勇摇头，赶紧泡上开水，三下五除二假装可口，全吞了下去。
妈妈常说“女人吃饭像数，男人吃饭像撸！”看到黄勇吃得快，黄妈妈倍感欣慰——我家小黄勇长成男子汉了呀，日子过得好快！
妈妈叫他去坟山那边放大田的水缺，说怕雨下大了涨水要垮田坎，那几根田坎是他老汉这一组的几个大汉昨天才搭上的稀泥。
黄勇答应一声，拿个斗笠就出门了。
欣赏一会儿雪景，掏了几块田的水缺。黄勇洗洗手，甩了甩水，两手搓着哈气：好冷！
转身瞥见坎下河边立着一个熟悉的身影！
黄勇几步跨下去：可不是玉梅嘛，这个天，是去捉鱼？还是捉螃蟹？
“嗨！玉梅，玉梅，你干嘛？”
神游天外的玉梅仿佛梦中惊醒，正要转身，脚下一个不稳，“噗通”一下就掉下河里了。
黄勇吓得魂飞魄散：这丫头不想活了？
玉梅原本是想跳进河里一了百了，可是放不下太多事情。
前前后后纠结了大半天，也想通了一些事情。这时才感觉身上冷得发抖，正要准备回家。
刚刚被黄勇一吓，直接滚落下来。冰冷的河水寒彻骨髓，她瞬间清醒，指着黄勇，却浑身发抖说不出话来。
黄勇把玉梅拉上来。呛了几口冰水，玉梅咳得满脸通红。
来不及说话，黄勇背起浑身湿透的玉梅，急匆匆往家里赶。
连滚带爬地，黄勇背着玉梅回家。
才到坝子边就喊：“大娘，给玉梅换衣裳！她落河头去了！”
徐英惊慌失措，赵正龙也傻了。
徐英手忙脚乱地给玉梅换了衣裤、擦了头发、洗了一把脸。
玉梅浑身冰冷，瑟瑟发抖，两眼发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任凭她妈妈折腾。
赵正龙不知道玉梅是否知晓了定亲的事情，暗自纠结且郁闷着。
姑婆赵文修赶紧烧了热水给玉梅烫手烫脚，又烧了一碗姜开水叫玉梅喝下。
赵文修到底还是知道了儿子要给玉梅找婆家的事儿，心里也异常难受，不停地念着阿弥陀佛……
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事实也是如此。
也不知道谁说出去的，队里的人说赵正龙穷疯了，要拿玉梅换粮食；说玉梅不想定亲，不想嫁到沙坡凼那个山旮旯，她想嫁给黄勇，被爹妈逼得跳了河……
赵正龙夫妻俩听那些人说得难听，相互埋怨，又心疼女儿，只差没打起来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