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天晚上的风很大。独自回宿舍的路上,狂风肆意地将路旁枯黄的梧桐叶吹向于我相反的地方。树叶从我脚边滑过,从我脸旁擦过,我就这样走着,顺着一盏又一盏散发着毛茸茸橙黄色的路灯,逆着刮得脸生疼的风,迎着随时有可能扑面而来的落叶,我接到了远在日照的朋友的电话。
她说自己最近遇到了一些问题,想要重新审视自己的大学生活以及大学社交。我静静的在电话这头听着她的苦恼和烦心事,仿佛看见了她满眼的无助和失望。她说,自己过去的一年都忙着在大学里找到一个学习和生活上互相监督和进步的小伙伴,她觉得一个人努力看起来会很滑稽,特别是努力过后还没有好结果。她说,自己社团里有很多优秀的人,可是自己多次为了和舍友一起行动而放弃了和优秀的人交往。到了大二,她发现社团里的成员们互相组队比赛,一个个的都悄悄变得厉害起来,而自己仍然像一个角落里的小透明,宿舍的关系也并没有因为自己的努力而变得其乐融融。听着她越来越哽咽的声音,我似乎看见了电话那头的她,在深秋的夜里,穿着单薄的睡衣,小心翼翼地躲在宿舍楼的楼梯拐角,无助的拿着手机,脸上充满了疲惫和不甘。谁甘愿当陪衬,没人甘愿当陪衬,她是,我也是。
我在电话这头,听着她断断续续的说话声。她的声音很轻,混着呼啸的风声,竟觉得她此刻就在我身旁。她说的话题很杂乱,思绪也很混乱,就像被风吹得张牙舞爪的梧桐叶一样,但这一点也不影响我对她产生的共鸣。
大一那年,学校里的生活很慢,时间就像被熬成了一锅又黏又稠的糖浆。百无聊赖的我在毫无准备的情况下参加了一次社团面试。第一次面试,很紧张,也很兴奋。看着学姐学长坐在我正前方,严肃的向我提出问题,我结结巴巴,不能很自然的表达我所想的。当学姐质疑我面试的态度问题,我也只能无奈的推脱于时间紧迫。于是,第一次面试的结果不出意外的没过。当时想着,那是因为我没有准备,没过就没过,不就一个社团吗。可是后来,在我一番精心准备下,第二个面试也失败。我当时很疑惑,自认为表现的很好,为什么依然是这样的结果。于是私下和面试学姐进行了一场深入的谈话,发现了自身存在的问题,一些自己以前从未意识到的为人处世的问题。当时学姐说我面试的时候语言太偏激了,态度显得太强势,感觉不太礼貌。当时沮丧了好一段时间,还记得那段时间的自己,每天恍恍惚惚,没有归属感,就像网上说的那样“一群人的高中,一个人的大学”,似乎没有志同道合的人。没有人和你一起讨论题,没有人和你一起在图书馆呆上一天,没人和你一起上课抢着坐前排。满心疲惫的回到宿舍,推开门仍然是漆黑一片,躺在床上的舍友,打着游戏的舍友,刷着娱乐新闻的舍友,每个人都将自己的视线锁定在手机上。其实也并不是只有我想学习,她们都想,只是她们似乎更喜欢独处,而我就像没长大一样,总想着做事有人陪着。于是自己渴望找到集体感,归属感。社团的面试失败,舍友们截然不同的生活追求,就像是一团乱麻,死死地缠着我,久久不能释然。
现在想想,当时的自己不就是朋友现在的状态吗?就像是前路一片昏暗,一个人不敢独行,渴望遇见一个同行者,可是有些事啊,它只能自己去做,没有哪个人的生活会和你时时刻刻的有交集。
能找到一个学习和生活上互相进步互相监督的小伙伴固然是最好的,但是这在大学里很难,甚至在整个人生阶段里也很难。作为一个成年人,努力本就是自己的事。一个人努力认真奔赴自己前程的模样一点也不滑稽,甚至会看起来很酷。一个心中有明确目标的人,并且可以心无旁骛的为之努力,这样的人不酷吗?努力之后会有两个结果,结果不好也不丢人,“不是所以的努力都有回报”,觉得丢人的人应该还没能理解这句话,该丢人的是他们。舍友来自五湖四海,有各自的生活习惯和追求,你不能强迫别人和你交心。至于宿舍学习氛围,宿舍是大家生活的地方,你不能要求它有浓厚的学习氛围。学习就去自习室,去图书馆,当然,如果你能够在舍友看视频,打电话的环境里学习,你也可以在宿舍学,但你不能要求她们也学,学习也是自己的事,与他人无关。就算是朋友,也不能干什么都黏在一起,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事,不是你的每件事都和舍友有交集。大学是你自己的大学,生活是你自己的生活,该独处的时候就独处。
她在电话那头静静听着,我在电话这头自顾自的说着。我感觉自己好像在和去年的的自己对话,对着无尽的虚空呐喊。电话那头的人似乎思绪飘向了很远的地方,自由放空,久久没有应答。
于是,当我想通了这些以后,就不再纠结是否有人与自己同路的问题,反而开始坦然享受独处的时光,安静且自由,就像学校晚上的粉红色天空,只有一个人的时候才会注意到北方夜晚的天色竟如此温柔。
人生宛如一辆行进的列车,每段轨迹都印刻着这一路的成长。从我选择远离家乡,独自求学这条路开始,便以另一种视角看到了来自生活的惊喜。或许,这就是人生的精彩之处,你永远猜不到接下来会发生什么。
后来啊,在群里讨论高数题的时候结识了其他专业的朋友,在上完晚自习的班级里熟悉了几个爱讨论问题的同学,自此我似乎也有了像高中那样和我讨论问题的朋友。总结自己面试存在的问题,鼓起勇气继续面试,成功加入社团。大学的日子似乎慢慢地定了形,每天忙碌且充实。也很庆幸遇见三个可爱的舍友,虽然我们的部分观点不同,但这一点也不影响我们和谐相处。和她们一同在天津的街头闲逛拍照,打卡各种免费的博物馆,坐很久的地铁去到欢乐谷体验跳楼机和过山车等感受心跳的项目,一同去兼职感受用自己的劳动力换取金钱的满足,一起在滑冰场上摔得东倒西歪却也笑得酣畅淋漓。
在这条路上,我能够自己走出昏暗,尽管步伐有些踉跄。在这条路上,我也有短暂的同行者,她们陪伴我,给予我归属感和认同感。我知,日后路上或没有更好的邂逅,但当你的智慧都酿成醇酒,仍可一醉自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