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游峡江登赤甲

脚踏碧波身披蓑,

满江涟漪碎嵯峨。

猿不鸣兮鹰不翔,

绝壁红叶缀诗行。

一弯新月挂在夔门的上空,模糊了峡江的万千景致,正在欣赏这朦胧的峡江夜景,耳边顿闻刀枪剑戟之声。不知是巴人在保卫故土,还是陆逊困于八阵?

遂转身,见一位仙风道骨的老者带我离开此景,口中唱曰:

纤夫谈夔州,

江水汹涌向东流。

渔人语赤甲,

直插云霄望京华。

滟滪矗立江水急,

绝壁栈道上天梯。

忽闻天鸡欲破晓,

红墙碧瓦江心立。

......

这豪放的吟唱,在清丽的月光下,两岸猿声唱和,崖壁回响。惊回首,已然驾乘一叶扁舟,冠带翩翩,顺水直下江陵而去。

留下我一人,掬一捧喊泉,进风箱峡,过七道门,攀着孟良的悬梯,脚下踩着月光穿过浓阴投下的斑驳光影独自前行。

在这山野幽静的夜里,恍惚中传来编钟古筝的和鸣。循声而去,眼前一座巍峨的庙宇,甚是庄严。山门两边两根漆黑高大的门柱上镶嵌着一副金字楹联,上联是:若道巫山女粗丑,何得此有昭君村;下联为:若道世无英俊才,何得此有屈原宅。

月光下,一位清瘦的白发老人,目光忧愤,仰天长叹:

扈江离与辟芷兮,

纫秋兰以为佩。

汩余若将不及兮,

恐年岁之不吾与。

朝搴阰之木兰兮,

夕揽洲之宿莽。

日月忽其不淹兮,

春与秋其代序。

唯草木之零落兮,

恐美人之迟暮。

......

哦,我听懂了,原来这是屈原老先生的千古名篇《离骚》,听着屈子这如泣如诉、愤世嫉俗、忧年华虚度、难展平生之志的对天叹颂,心中顿觉怅然。这种“处江湖之远而忧其君”的 拳拳忠君报国之心,令时下多少居庙堂之高的人汗颜。

面对屈公,心中很不是滋味。您在投汨罗的那一刻,江面是何等风高浪急。隔着两千年的时空我无法拉住您的手,让您含恨离去,留下一部厚厚地《楚辞》昭然后世。就连独立江边数个世纪的神女,也在暗自悲戚......

身处这绝壁栈道之上,心中不胜感慨:

归去来兮,

上古三峡。

猿鸣三声兮,

涕泪沾裳。

险滩暗涌兮,

滟滪堆集。

波亀浪桀兮,

舟楫桅倾。

商贾却步兮,

纤夫逆水。

竹枝哀怨兮,

魂断江圩。

此情此景,不愿久留。缘悬梯而上,已离地千尺,不敢下望。前方一突兀的危岩上,一座三层的凉亭仿佛凌空而立,近看才知是观星亭。

见诸葛先生没有夜观天象,而是端坐案前,正在凝思挥毫:

夔门雄奇,

波涌浪急。

屹立数纪,

三皇五帝。

巍巍华夏,

江山壮丽。

国贼窃政,

社稷渐倾。

山河破碎,

群雄割据。

生灵涂炭,

子散妻离。

三顾茅庐,

桃园结义。

厉兵秣马,

陟罚臧否。

光复汉室,

殚精竭虑。

三让徐州,

荆楚觊觎。

连营火起,

昼夜奔袭。

水旱八阵,

谈笑拒敌。

先帝欲崩,

山川痛泣。

永安托孤,

前路迷离。

挥师西川,

三国鼎立。

遗孤愚懦,

夙夜忧叹。

鞠躬尽瘁,

难挽狂澜。

先帝重托,

无力回天......

不敢打扰先生的凝思,悄然离去,不觉已上绝顶。远看如仙桃般的山顶,亲临却大为不同。山脊潜形,坦荡如砥,林荫蔽道,清风习习,点点灯火如繁星般阑珊,升腾的烟花如流星般陨落。游人如织,市集繁华,回廊曲径,琼楼玉宇,气势宏大,恍若天上的街市。

广场中央燃起一堆熊熊的篝火,焰高数丈。宾主幻舞,其乐融融,众人齐声欢歌:

盘古巨斧开夔门,

大江浩荡出西陵。

赤甲白盐相对峙,

波涛直上乌云顶。

绝壁斧削高万仞,

悬棺栈道通天庭。

银河升腾留地缝,

女娲采石成天坑。

三峡之巅铺锦绣,

金橙遍野赛黄金。

立体交通贯欧亚,

渝鄂陕边是中心。

历史人文淀沃土,

巴山深处耀诗城。

纵有万管玲珑笔,

难书夔州气象新。

此时朝霞已染红东边拂晓的天际,一轮红日喷薄欲出。而高亢激昂的歌声在这火树银花、欢歌笑语的夜空久久回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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