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同学

在南京西路4A广告做总监的李晓,每天下午四点雷打不动的习惯,是去楼下一家老字号的刘记小笼,来一客小笼和一份炸猪排,这家刘记老店的小笼有经典款、虾仁小笼以及蟹粉小笼3种选择,有时候他吃腻某一款的话,就换另一种口味,偶尔也会点鸡鸭血汤、小馄饨甚至肉丝炒面,这些老式小吃总能让他想到小时候老上海石库门里凉风习习的童年。

在高峰时间,老店就像早上人民广场地铁里面的人一样挤得水泄不通,在其中用餐的时候,总有一群人逼视着你,吃到最后几只小笼的时候,等位的胖阿姨已经快坐到你的大腿上了,这样的用餐体验非常不好,因此李晓总是选择四点相对冷门的时段去吃一点。

这家老店的客人形形色色,总是有一桌说着鸟语的外国游客,有一桌穿着白色老式汗衫的老头及老伴,刚刚放学的熊孩子吃着馄饨,穿着镂空跑步服的少女露出健康的小麦肤色,几个好姐妹在闲谈减肥的新妙招… …不同的食客就像森林里的各种动物,体现了生物链的多元性,他就像游弋丛林里捕捉创意的猎手,观察并感受着…享受着一天之中难得的休憩时间。

九点钟方向穿着绿色阿迪达斯的胡子大叔引起了李晓的注意,他发现此人粗眉毛下的小眼睛透着锐利的光芒,让他感到熟悉,心里想着:“这人长得有几分像我的小学同学冯大伟,小时候弄堂一起踢球的玩伴,每逢暑假天天厮混在一起,可是后来听说冯同学考了中专,当了一名电工,于是我们的生活没啥交集,也就没有再联系…”

他留意到这个人的鼻子上和嘴角分别有两颗痣,这让他确信了就是冯大伟,李晓大声叫道:“大伟!”这个叫声就像在茫茫孤海上水手发现了新大陆一样喜悦,那人应声回头,可不是冯大伟嘛,虽然留了胡子,但大伟的笑容依旧和回忆里一样,羞涩中透着亲切。

两位老同学有30多年没见了,冯大伟告诉李晓,他已经很久没做电工了,后来他成了一个魔术师。

李晓的瞳子里闪出一道光,惊喜地说:“大伟,魔术师,哈哈哈,这个我…我没想到啊,你要不表演下…魔术给我看看!”

冯大伟看看周围,小声说:“那还不简单。”说完他从怀里取出一块手帕,在空空的蒸笼上轻轻挥动,他的手法十分迅疾,手帕过处,竟然出现了满满一笼,而且还是蟹粉、虾仁、猪肉各几枚。

李晓简直不敢相信他的眼睛,昔日的童年玩伴,后来的电工,现在的冯大伟居然成为了一个这么厉害的魔术师,他不免心潮起伏,忙不迭说:“大伟,你现…现在…真…真厉…厉害啊!”李晓有个小毛病,一激动说话就会变口吃,他继续说:“大…大伟,你…可…可以啊,能不能再…再变一个啊…”

大伟看到老同学还是老样子,不由得会心一笑,说道:“其实不是我的魔术厉害,而是我的道具比较好,这块手帕不是普通的手帕,它是一个道具,很贵的…”他说着从口袋里取出一块口香糖,递给李晓说:“老李,你吃了这块口香糖,你的口吃就会消失,相信吗?”

李晓嚼起口香糖,一脸怀疑地说:“这是我的老毛病了,怎么可能马上就好呢?咦?不可能啊,难道我好了?不可能啊??!”

大伟不禁噗呲笑出了声,说道:“这个口香糖也不是一般的口香糖,这是魔术道具啊,很贵的。走吧,吃饱了我们出去走走,你想去哪里?”

李晓站起身,虽然很兴奋,但此刻他说话异常流利,流利到自己都不敢相信,说:“大伟,我真的没想到你现在是一个这么优秀的魔术师,我真为你高兴,但如果你现在能送我去美国纽约的话,那才算你真的厉害。”

冯大伟脸色掠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神色,点了点头说:“这个呢,就有点难,但也不是不能做到,咦,你看你身后那个是谁?”

李晓一回头,脑袋上被人重重一敲不禁晕了过去…

等到李晓悠悠转醒,他已经在一家装饰华丽的酒店房间里醒来,从窗帘拉开的一角看出去,外面有个巨大的雕像,天哪,这不是自由女神像吗?!

李晓正怀疑自己是不是在做梦,旁边传来了一阵咳嗽,他转头一看,冯大伟的表情还是那么镇定,看上去比白雪公主或小猪佩奇还无辜。

冯大伟悠然地说道:“老李啊,其实这都没什么,我只不过用了一些更贵的道具而已…”

李晓打开床头的威士忌,给自己倒了一杯,说:“我看大卫科波菲尔和哈利波特也不过如此吧,你是牛人啊,老冯,我有你这样的同学感到荣幸!”

冯大伟吸了一口哈瓦那雪茄,他吐出一排整齐的烟圈,这些烟圈在空中慢慢飘浮,居然串成了一个大圈,仍然十分平静地说:“我是魔术师,只是靠点道具混口饭吃而已,其实你更牛,你知道吗?我会魔术,你却会魔法。”

李晓问:“怎么讲?”

他看着李晓的眼睛,一字一顿地说:“因为你相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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