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间至美是灯火

今天还在学校加班,下课时候有学生提醒我,老师赶快把那个月亮拍下来。今晚的月亮特别圆,特别亮,静静地浮在夜空,特别空灵与幽美。当我在拍摄和观赏的过程中,我觉得在我眼前的万家灯火,却更让我感动与喜欢。

这些年来,由于工作经常要加晚班。家中两个小孩很多时候都是妻子一个人照看与陪伴,家中里里外外井井有条。每每当我拖着疲惫的身体,在夜深之时加班之后踏着风雨或是满天星辉月光走在寂寞的路上,遥遥看见家中的那一盏灯亮着,心里就又有了无限的力量。因为这盏灯是理解,是温馨,是支持,是深深地爱与思念,是我生命的精神家园。在这里我的灵魂才有了归宿与宁静,才让我拥有会有无尽的力量与向上创造的火花。

有时突然联想起古人驻守边疆之时夜不能寐的情形,不知他们点灯之时又是怎么一番景象。他们面对满天的星斗与银月,看不见万里之外家中的那盏黄灯。但是也许在他们的心里那盏灯应该一直在亮着吧?纳兰性德的“笳声听不得,入夜空城黑。秋梦不归家,残灯落碎花。”“别绪如丝梦不成,那堪孤枕梦边城。因听紫塞三更雨,却忆红楼半夜灯。”总会触动我们柔软的心灵。心怀家园之念让游子能面对无数艰辛而无所畏惧。

在江河上,在小舟中,一盏孤灯是那样微弱而寂寞,然而却照亮了我的思绪。前路漫漫,孤独的行客漂泊在浩荡的江中,在凄风苦雨中,他们思考人生,他们关注社会国家,他们探寻宇宙之秘。“江天一色无纤尘,皎皎空中孤月轮。江畔何人初见月?江月何年初照人?人生代代无穷已,江月年年望相似。不知江月待何人,但见长江送流水。白云一片去悠悠,青枫浦上不胜愁。谁家今夜扁舟子?何处相思明月楼…”张若虚的文字中漫浸的是无限的丰富情感与人生之问,宇宙之思。

我们的杜老先生在十年漂泊中心却是坚定的。特别喜欢他的《江汉》:

江汉思归客,乾坤一腐儒。

片云天共远,永夜月同孤。

落日心犹壮,秋风病欲苏。

古来存老马,不必取长途。

他的这一江水,一片云,一轮月,一身病,一颗心,一匹老马,无不充斥雄心壮志,忧国忧民。这首漂泊与江汉写下的诗,既委婉又感人,气势磅礴之下,是壮志凌云的老杜心。

有时候这盏灯把人生的悲凉与温暖揉在了一起。记得司空曙的诗《喜外弟卢纶见宿》

静夜四无邻,荒居旧业贫。

雨中黄叶树,灯下白头人。

以我独沉久,愧君相见频。

平生自有分,况是蔡家亲。

窗外冷雨敲窗,窗下寒灯独对,白发之人当作何思量,想来也自不必言明,只无论如何心中会有几分悲凉的。每每读来,总有几分悲戚之意从诗里迎面扑来。

给我特别细腻而又喜欢的还是李商隐的《夜雨寄北》  

君问归期未有期,巴山夜雨涨秋池。

何当共剪西窗烛,却话巴山夜雨时。

何当共剪西窗烛,却话巴山夜雨时”,这是对未来团聚时的幸福想象。心中满腹的寂寞思念,只有寄托在将来。那时诗人返回故乡,同妻子在西屋的窗下窃窃私语,情深意长,彻夜不眠,以致蜡烛结出了蕊花。他们剪去蕊花,仍有叙不完的离情,言不尽重逢后的喜悦。这首诗既描写了今日身处巴山倾听秋雨时的寂寥之苦,又想象了来日聚首之时的幸福欢乐。此时的痛苦,与将来的喜悦交织一起,时空变换,语言朴素流畅,情真意切。“巴山夜雨”首末重复出现,令人回肠荡气。

深夜灯下,忆灯火一发而不可收拾。那盏灯火所书写的故事,所寄托的情思,所透射的哲思,在几千年的历史长河中绵延不绝,但始终给人温暖,照亮人生之路,而不会迷失。

我想说,人间至美是灯火。不管多忙,记得有盏灯在等你,为你而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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