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日,廖瀚城正在果园干活。
“瀚城,”背后传来熟悉的声音,廖瀚城转身看见郑老师顶着大太阳来了,他赶忙跑过去,“老师,您怎么来了,这果园里太晒了,您快回去吧。”廖瀚城劝道。
“我是来叫你回去上学的。”
“什么?”廖瀚城难以置信,原本他就是等着退学通知的,“真的能回去吗?”
“当然了,我跟郑主任在校长那里保证了好久他才同意让你留校观察的。”这时,郑老师悄悄靠近廖瀚城小声说:“走,有些事我想问你。”
“好!”
师生两人来到泡沫钢板搭建的食堂里,廖瀚城打开空调后给郑老师倒了杯水。
“你打林鑫绝对不只是看他不顺眼吧,他肯定做了什么天理难容的事。”
廖瀚城没有说话,郑老师紧接着说:“是跟思莹有关对吗?要不然你不可能会情绪失控。”
廖瀚城思索一下点点头,然后把张思莹的事向郑老师交代了一遍,郑老师听着听着神情逐渐严肃,双拳紧握。
不过郑老师比廖瀚城要冷静,“为什么不去报案呢?”听老师这么一说,廖瀚城冷笑了一声,“报案?再报一次案的话让谁去死?”廖瀚城把那天被歹徒袭击的事情也合盘托出。
“所以老师,法律既然没用,那我就用自己的方法!”
“什么方法?像他们一样,要林家满门的性命?”
“我不承认,也不否认。”
“廖瀚城,你糊涂,你这是犯罪!”
“他们那不是犯罪吗?他们犯了罪有人管吗?”廖瀚城突然暴起,对着郑老师一通吼叫,“既然没人敢管,那我就以血还血,林鑫的妹妹不是跟思莹差不多大吗?我也让她尝尝失去至亲的滋味。”
廖瀚城的混账话刚一说完,郑老师“啪”一耳光打在他脸上,“廖瀚城,你……”郑老师气得说话都颤抖,忽然眼前一黑无力地坐在凳子上吃力地捂着胸口喘着粗气。
廖瀚城此时追悔莫及,郑老师心脏不好,不能动气,他一下慌了,赶忙认错:“老师,我……都是我不好。”郑老师颤颤巍巍地拿包里的东西,廖瀚城秒懂,把速效救心丸给郑老师倒出几颗放在她手里。
郑老师吃完药缓了一会儿好多了,“瀚城,你……你变得怎么这么残忍了呢?林鑫和他父亲心肠歹毒,你不能像他们一样。”郑老师身体不舒服还一直教导廖瀚城。
“你为思莹这样做是不是喜欢人家。”
郑老师问起这个问题,廖瀚城不禁两颊一红,“其实我理解你,但是你记得,不能用非法行为来制置犯罪,你是守法公民,不能像罪犯一样。”郑老师轻拍着廖瀚城宽大的手掌。
周一上午,廖瀚城准时回来上学,张思莹看见他后脸上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欣喜,但她心里还是恨廖瀚城,始终和他保持着距离。
晚上放学的时候,张思莹小心翼翼地走进小巷子,突然,眼前一群人拦住她,廖瀚城听到有男人说话,心里一悸,扎下自行车就跑进巷子。
“又是你们,赶紧给我滚。”他看见林鑫带着狐朋狗友把张思莹围在中间,一圈人都以为廖瀚城是个毛都没长齐的臭小子,正要上去教训教训他,幸好林鑫提醒才避免了一顿揍。
“哟,英雄救美来了,好,你先请,我随时都可以来。”林鑫轻佻地拍了拍廖瀚城的肩膀,廖瀚城猛得抬起腿,脚离他的裆部只剩几公分。
“你要是再敢欺负她,我下次绝对废了你,滚蛋!”
一群人识趣地离开小巷子,他们作为林鑫的狗腿子绝对听说廖瀚城的厉害。
他们走远后,廖瀚城赶忙问张思莹:“你没事吧。”
张思莹冷笑一下,接着解开校服扣子,廖瀚城见状立即转过身,“你干什么呢!”他话语中带着惊恐和疑惑。
“你不就想像他们一样独自占有我吗?”
廖瀚城听了张思莹这话很是不解,“怎么,你嫌我脏了?早干什么去了?”张思莹这话一出,廖瀚城感觉三观尽毁,原本自尊自爱的张思莹怎么变成这样,他顿觉痛心和失望。
廖瀚城盛怒之下抓住张思莹的衣领,粗鲁地拽着她往她家走,从她书包上扯下钥匙一脚踹开门,用力将张思莹扔在沙发上,然后猛得一拍开关打开灯。
想到张思莹刚刚那自暴自弃的话,廖瀚城气得头晕,他指着张叔叔和家成哥的遗像对张思莹吼道:“你混账!你刚才的话要是他们听到了得多伤心,他们可是这个世界上最爱你的男人。”
张思莹第一次见到廖瀚城这样大发雷霆,吓得嘤嘤哭了起来,“把眼泪给我憋回去,你刚才说那样的话太让人失望了,我要是家成哥,你说那样的混账话,我得把你的腿打断。”廖瀚城说话都变得颤抖起来,张思莹止住哭泣,像一只胆小的猫一样蜷缩在沙发上。
“一会儿把门锁紧,明天早上我不敲门你不准出去。”廖瀚城说完头也不回地走了,张思莹躺在沙发上无助哭泣,良久,她起身走到爸爸和哥哥的遗像前,这两个全世界最爱她的男人在一年里相继离开。
那一天,张思莹听到爸妈出事的消息后跟着警察紧急赶往医院,她在一直亮灯的手术室等了四个小时,连午饭都没吃,等看到满头大汗,疲惫不堪的医生护士走出手术室,她赶忙走过去。
“你是张先生的女儿吧!”
张思莹焦急地点点头,忙问:“医生,我爸怎么样了?”
两鬓斑白的医生长叹一口气低声说:“对不起,我们尽力了,刚给患者打了止痛剂,应该能撑到他……去和你爸爸说最后一句话吧!”
说着,几名护士推着病床走出手术室,张叔叔脸色苍白,戴着氧气面罩。
“爸,我是思莹。”张思莹眼含热泪,跪在地上紧紧握着父亲的手,张叔叔听见女儿的声音,缓缓睁开眼,虚弱的脸上浮现出一丝幸福的笑,他用尽力气抬起手,想最后摸摸女儿的头,从小到大,只要女儿一哭,他就会慈爱地摸摸女儿的头安慰她。
爸爸厚重的手掌轻轻摩挲着自己乌黑的秀发,这双手抱着她长大,为她创造了良好的生活条件,爸爸用手养育她,用心爱护她。
张叔叔张开嘴想要说什么,一位护士赶忙去掉氧气面罩,张思莹凑到张叔叔嘴边,“闺女,对……不……起。”说完,张叔叔眼角划过一滴泪,手重重垂了下去。
张思莹呆住了一秒钟,眼泪随即像开了闸的洪水一样倾泻而出,“爸——”她的哭喊在手术室走廊里回荡,“爸,您别丢下我,求求您别丢下我。”张思莹无助的痛哭让在场的医生护士也为之动容。
“孩子,坚强起来,你妈妈还在抢救,放心,你妈妈没有致命伤,不会有事的。”主治医师劝道,张思莹猛然醒悟,自己还有妈妈,她扑通一下给在场医护人员跪下:“各位叔叔阿姨,哥哥姐姐,求你们一定要救回我妈妈。”
大家赶忙把张思莹扶起来,在他们看来,这个女孩太可怜了,一天内失去了父亲,母亲又生死未卜。
张思莹抱着爸爸和哥哥的遗像在沙发上睡了一晚上,第二天早上6点半,她被敲门声吵醒,“是我,开门。”廖瀚城的声音让她放下心开门,廖瀚城把一个塑料袋递给她,里面是热腾腾的包子和豆浆,廖瀚城放下早餐一句话也不说就走了。
廖瀚城表面装作不在乎,其实他在教学楼上一直观望着小巷子,看着张思莹从家里出来,看着她过马路、进校门。
张思莹一进教室门,廖瀚城才手忙脚乱地回自己的座位,不过这次张思莹没有和他保持距离,两人还像以前一样挨着坐。
中午时分,教室里只剩下他们两个,两人都心事重重,却装作无所谓的样子写着作业,“咔哒”一声,张思莹合上笔帽,“跟我出来一下,我有话想对你说。”张思莹说完走出教室,廖瀚城想了片刻也拿上折扇出去。
正午的太阳极其毒辣,两人坐在凉亭里,廖瀚城不停地给张思莹扇着风。
“瀚城,对不起。”
廖瀚城停下来手中的扇子,张思莹紧接着说:“自从出了那件事以来,我伤害最多的人就是你,对不起,能不能原谅我啊?”
廖瀚城心里得到了些许宽慰,“傻丫头,我本来就没有怪你的意思。”廖瀚城鼓起勇气继续说:“其实是我该向你道歉,是我没有考虑你的感受鲁莽行事,导致张叔叔离开,是我对不起你。”
“瀚城,能答应我一件事吗?”张思莹眼中满是央求。
“当然可以。”廖瀚城没问什么事就答应了。
“这件事情就当过去了吧,我们不要再纠结了,我只想好好照顾我妈,直到她平安出院。”
廖瀚城迟疑了,张思莹的提议以他的性格是绝不会答应的,他生来就不会向恶势力低头,但是为了张思莹,他只能放下仇恨。他也担忧,张思莹过度的善良很可能让林鑫他们得寸进尺,未来不会向张思莹设想的那样一路平顺。
“好,等放假了,我帮你一起照顾齐阿姨,不过如果他们再来欺负我们,我不会坐视不管,但是放心,我不会故意挑起事端的。”
张思莹脸上露出了久违的微笑,“以后笑对生活,你笑起来很好看的。”廖瀚城的话让两人之间的气氛有些暧昧。
“叔叔阿姨那边你怎么说?”
“我就说我报了个夏令营,再说,他们俩一个忙于生意和应酬,一个忙于教学科研,谁有心情管我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