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1:往事

    雪之巅，暗云盛装了天。

    风在呼啸，颗颗雪粒，随风狂舞，肆意的撞击着一切暗藏的力量，唤醒着沉睡在久远的记忆。

  这是一批登山爱好者在雪之巅展开的极限挑战，向人类的极限，甚至是向宇宙的浩渺。刺骨的寒意，在这里已被人类的激情所消融，凛冽的寒风，把曾经积压已久的雄心抱负洒向遥远的远古。

    “戈武，你说咱们这一次会不会刷新一个新的历史纪录，想想着咱们攀升的每一步，都将是别人从没有过的高度，那种乐滋滋的味道，真爽快！”别克一边整理昨晚睡过的防水虎皮纹绒床单，一边和正在玩弄精致单反欧克相机的戈武唠着。

    “你想过没有，别克，要是能用我自己拍的雪之巅的背景做我们结婚照的背景，那是不是也是一种别出心裁，也算一种不落俗套呢？”戈武没有回答别克的话，而是憧憬起了自己的美好未来的图画，这家话，有点不道义。

    “你说的是小乱？你要结婚？你在开玩笑吧？我的戈武大少爷！”看着这个一直以来都放荡不羁，从来都是桃花泛滥的浪子要谈结婚，而且是没那么的一心一意，别克感到一了种从没有过的震惊。

戈武和别克是大学同学，也是室友。也许仅此而已，他们有着太多的悬殊差别，然而有的时候命运真的是个其妙的东西，他会把两个人紧紧地捆在一起。

其实想想在大学的四年，他们两人说过的话加起来还没有在大一军训的那十天多一点，那也仅仅是因为他们两个人站在了一起的缘故，虽然以后住在同一个寝室，可是戈武在那四年内待在宿舍的日子加起来没有一个月的。

戈武在外面包的宾馆就有好几个，具体的数量别克没有调查过，别克其实也是一个很上进的人，但是他在大学里堕落了，也许，仅仅是因为遇上了戈武。戈武给他赤裸裸的展示了一个别样的世界，那个世界原来一直在他的内心深处蠢蠢欲动着。

我们不拒绝高尚，可我们也有着赤裸裸的欲望。

“别克，明天老规矩，你在前，我在后面。”

这是期末考试前的声音。

“别克，我在豪盟定了饭局，你过来吧。”

这是期末考试完一个小时之内的电话。

这就是在大学四年里戈武和别克唯一的联络讯号，其他的时间里戈武在做他自己的事，而别克也独自一人在那图书馆过着自己的憋屈，脸红，心止的日子。

在那四年里，别克唯一开心的事情就是拿到奖学金后请大家吃一顿，那是他除了足球场上的狂奔之后仅剩的快乐，也是他在美好生命中不多的几个热闹片段。

他很欣慰的是，每次他的邀请都会有戈武到场，虽然这不是一件什么大事，可是在别克的心里却不同寻常，所以他一直很感激这么个大少爷至少没有瞧不起过他。

别克来自一个边远的乡村，在大山深处的孩子都有着正常人难以理解的一种敏感，或称自尊。别克就是这样，他常常对世间万物很敏感，一点小小的不谐因素总会让他别扭不安。

“是的，玩了这么多年，我真的觉得应该成个家了，我想做爸爸了。真的，别克，那种感觉是从来没有过的，一个生命，一个家庭，然后就是生活的全部。”戈武放下相机，忽然动情地说着。

别克睁大了眼睛，看着这个曾经的陌生人，如今依然是不曾熟悉，只是他变了，变的靠近了自己的栅栏，只是自己不知在什么时候早已经走出了过去的环圈，是的，每个人都没有停下来，没有理由，都在一路向前，或快或慢。

“呵呵，煽情了，不过我还很感谢你的那次帮助，真的是他改变了我的一生。现在回头来想想，觉得还是有点对不住你的。”戈武走过来，拍了拍别克的肩膀，说着。

“其实，你不用自责的，在我们达成的协议中，我也已经得到了我应该得的一切，我对现在的生活很满意，而这一切，都是你给与我的，我很知足。”简单的客套，还是掩饰不住曾经的伤痛，毕竟那些年，那些孤单的岁月，寂寞的日子，不是会轻易忘掉的。

“这一切都是你应得的，别克，快别这么说了，你很有能力，其实在某种程度上，我真的很佩服你，你是我的好榜样。”戈武盯着别克，一字一句地说着，听得出来，那些话在他的心中是刻骨铭心的。然而，别克也许已经过了领情的年龄。

“这么说来，你这次回去之后打算回你爸爸的公司打理业务了？其实，不管我做得多好，你爸爸还把我当成那个乡下的毛孩子，他真的还是需要你的。”胆颤的不是害怕，而是蓄谋已久的计划突然就这么赤裸裸的即将终止，感觉真不是个滋味。

“说什么乱七八糟的呢，我家老爷子可一直念叨着你了，别克，他老是拿你做我的范本，我觉得呢他这辈子最失败，并且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的失败是没有生你这么一个有本事的儿子。以后我来了，我还得向你好好学习。”戈武看着别克笑嘻嘻的说着。

“你变了，真的变了很多，想不到短短的三年，就像换了一个人一样。”别克客客气气的说着，可是他的心里始终还是有一道深深的暗影无法抹去。

“是啊，我才算明白了，人有的时候处在某个高度，用某种角度去审视，思考这个世界，会有一种完全不同于以往的逻辑，我很满意现在生活。”戈武说着深奥的生活领悟，完全一副学者的尊荣。

然而三年后的别克早已经远离了人类的高尚，他在生存的线上挣扎的久了，早已忘掉了另一片更广阔的天地。

“这三年看来你真的改变了很多，你一回到公司后我马上就把总经理的职位让给你，这也是你爸爸希望的，在他眼里我永远是个外人。”别克说着，淡淡的，可是也许没有人能够懂得他此时心情的沉重。

“别克，我们永远是室友，不是吗？你这么有能力，我还指望你帮我呢，以后我们就一起打造一番新的天地。”戈武信心满满地为未来打算着，可是别克早已没有想以后了，他只是想到了过去，那些艰苦的岁月，奋斗的日子。

“是的，我们永远是，而且我也永远只是你的下铺。”过去似乎就在这一瞬间又揭开了一层幕布，往事不断转换。

“小气鬼，这么多年了就这点小事，你还是这么的耿耿于怀，不至于吧。”戈武拍了拍别克的肩膀，再一次的笑着，那种笑容是那么明朗，而且之中还带着一道霸气，这种霸气就这么明显的激起了别克积压已久的坏情绪。

“开玩笑的，可是那下铺的味道实在是难以忘记，虽然这么多年都过去了，我还常常都能回忆起来，是那么酸臭混杂。”别克在压制着自己，原来他真是一直都没有忘记过去。

其实当年的事情是这样的，刚开学时候由于戈武来的比较晚，所以四人间中只有下铺了，于是戈武二话没说就把上铺别克的被褥给换了下来，从外面回来的别克看着这个野蛮的家伙，大眼瞪小眼。

“你这是什么意思，不觉得过分了点吗？”别克看着这个后来的霸道的家伙，气愤的质问道。

“我喜欢而已，就这么简单。”戈武笑着说，似乎没怎么一回事一样。

“好，你喜欢，我让给你。”这次戈武一惊，他也许已经想到了另一种后续，可是这个傻傻的呆呆的家伙却给了他一个不一样的结局，他又重新打量了一番说过话的这家伙。

“但是，麻烦你把我的床位给铺好，谢谢。”别克客气地说着，这种语气谁都听得出来，那是装足了炸药的火焰气息。

“哦，你的意思是，你让我给你铺床，你是这个意思吧，你搞错了吧，朋友。”戈武指指自己，又指着刚才自己弄得一团糟的别克的床单，被褥。笑着，也有点不敢相信眼前的这种十八年内未曾见过的奇迹。

“你没有听错，我就是这个意思。”别克也说得斩钉截铁，有理有据。

“大家都是室友，这往后的日子还长着呢，可别刚一见面就闹得这么不愉快，行，你们两个也都不用动手，铺床这一行我最拿手了，不信你们瞅着，迩来，马上就好。”有一个勤快的室友就这样用自己的有点化解了这一场危机。

从此之后，两人的关系总是怪怪的，后来也因为一直不见面的缘故，渐渐好了起来。利益是根奇妙的红线，总能把一些志趣，性格毫不相干的人拴在一起。

戈武考试的时候需要答案，别克也精明了起来，自己的答案一个人用也是用，不妨卖给这个富家少爷，顺便还能赚一顿可口的大餐，至少在那段时间，那是他开不得的海口，但是他也需要满足自己的胃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