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日,苻沧溟与昌平君在书房,一同商议出兵之事,孟濯枝在门外请见。
昌平君见孟濯枝拄着拐杖慢悠悠地进来,“孟太史腿脚不便,怎么不多加休养?”言下之意,腿脚不便就少走动。
“多谢昌平君关怀,我见府里婚仪礼器已撤去大半,军士调动频繁,可是预备逐鹿中原?”孟濯枝开门见山地问。
昌平君与苻沧溟对视一眼,严肃地询问道,“太史公,有何高见?”
“我晋人先祖统一九州,入主中原,距今已过百年。周边各国臣服归顺,本应是平静祥和之时,然则内战不止,洪灾连连,百姓困苦。你我皆知,主上并非明主。”孟濯枝转向苻沧溟拱手作揖。
“为渔阳君洗清冤屈也好,为救百姓于水火也罢,孟氏一族上下皆愿助您。”
苻沧溟见孟濯枝投诚,自然是乐意之至,抬手扶住,“沧溟能得太史公襄助,不胜荣幸!”
“我与贤侄久居西南,对京城局势知之甚少,依太史公之见,眼下可是出兵的好时机?”
作为治疆大吏,掌一方军政多年,昌平君自然有自己的情报来源。孟濯枝虽是历经千辛万苦送来诏书,又有意投诚,昌平君对此人还是不能完全信任,是以出言试探。
“沿途听闻,江原君已攻陷两城,孟某离京之时,主上已命王师出征镇压,至今仍未传出全胜捷报,说明中原各城,已有离心之势。良禽择木而栖,只怕是尚在观望,未必如从前一般忠于王室。
主上所行暴政,早已怨声载道,朝堂之上也是战战兢兢,忠臣直言遭戮,奸佞恃宠横行,不少肱骨之臣辞官归乡,只怕稍有不慎,天下又将分崩离析。
听闻渔阳君后人栖身西南,孟某不辞万难,也想请您归朝,匡扶社稷!”
天下兴亡,匹夫有责。
孟濯枝言辞激昂,赤诚之心终得信任。
“贤侄身在西南已不是秘密,近日频繁有信件传来,有意投诚。”昌平君拿出信笺,递予苻沧溟。
苻沧溟同孟濯枝传阅过后,开口论断,“都是来探西南虚实,无甚意思。”
“是也。此中,诸佑君乃主上亲信,当日主上登基,诸佑君大肆声援,此人借主上宠信,横行京城。
八成是假意投诚,实则是为主上探听消息。
如若不然,便是见主上已有颓势,想做二主之臣,为自己谋条后路。”孟濯枝指着其中一封书信分析道。
“此人虽不可信,但可加以利用。”昌平君笑道。
“江原君无甚精兵良将,不过是野心甚于谋略。
比其兵力雄厚的君侯自然是有,中原各城将其当做出头鸟,若是容忍此人继续兴风作浪,各君侯便会以为,天家当真式微,届时天下便重归乱世,眼下已不可再等了。”
苻沧溟细细研究来信,此中垂涎之意已昭然若揭。
“此中有一事存疑,各君侯尚在观望,并未有人相助于江原君。主上虽暴戾,但穷兵黩武,若按近年来大小战役,王师出征迅捷,还未曾有疲态,江原君合该已被镇压……”孟濯枝将记录史书所得,说与二人。
“既如此,多谢孟史公提醒,沧溟谨记,定不轻视冒进。”苻沧溟谢过孟濯枝,又转向昌平君。
“善加利用诸佑君之事,还请叔父修书,言辞谦恭,便说我愿在西南安稳度日,未曾有不臣之心。
若是此人为主上试探,如此一来,可为我们出兵争取时日。
按孟太史所言,王师尚未平定江原君,怕是在等合流之人,想一同收拾了。
倘若不是,此等背主之人,也断不可留。”
三人商议过后,便准备由昌平君,与苻沧溟兵分两路。
昌平君率少部分精锐乔装,绕过西北雪山,直取京城,为日后作打算。
苻沧溟则率渔阳守军,表面上支援苻瑭王师,镇压江原君,实则途径各城池,探查各君侯意愿。
孟濯枝腿脚不便,便同昌平君副将一同留守西南。
“贤侄,依你之见,孟史公,此人可信否?”
出征之前,昌平君私下里问过苻沧溟。
“孟史公不辞万里送来诏书,所言句句真切,孟氏一族素有大义,凡事论迹不论心,自是可信。
叔父,孟史公自京城而来,对此人存疑是必然的,我自有考量,不会全然不设防。若是此人诚心实意,我也并非无容人之量。”
苻沧溟言语间已带英主之相,昌平君在此少年君主的身上,恍若看见故人的身影。
苻沧溟攥紧手中玉牌,这是槐序赠与其护身之物。
登临高台,苻沧溟胸怀星河,蓄势待发。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