苔

            袁枚(清)

白日不到处，青春恰自来。

苔花如米小，也学牡丹开。

昨晚，电影《小小的我》在脑瘫青年刘春和在阳台写遗嘱，和他外婆的咋咋呼呼呼喊中中拉开帷幕。

一边求死，一边求生，是我对刘春和的理解。而"没事"两个字，好像一开始就奠定了电影的主旋律，给了观众一颗定心丸。

外婆好像不知道刘春和是个脑瘫儿一样，只要是刘春和决定要干的事，她觉得一定能行。不怀疑，不犹豫，不评判，不担忧，有的就是陪着，再陪着，还陪着，情绪价值拉满。

我最感动的是在咖啡馆外，偷偷跟过来的外婆，以为刘春和没有应聘上，于是她说:喝咖啡容易得心脏病，说年轻人都改喝茶了，说啡咖馆不用他是他们的损失，早晚要倒闭……

我在听到这段话时，丝毫没有觉得酸掉牙。反而被一种浓浓的爱包围着。没有说大道理，丝毫没有提及一句"从自身找原因"，连个表情包都没有给。似乎每一个没有招聘他孙儿的单位，都是人家巨大的损失。

她信他。没有能力托举孩子，但是，我就是那个精神的容器，你在我这里是被理解的，安全的，信任的。你只管往前飞，有谁敢藐视你，外婆上。

在成为架子鼓手这一件事上，外婆跟人家打了一架。打架的原因自不必说，一切打击孙儿的话，在她这里都是要纠正过来的。哪怕是打得头破血流，也要一个道歉。

刘春和面对外打架的外婆，一点也不慌张。既不怕别人打了外婆，也不怕外婆把别人打的怎样。他淡淡地对身边人说:没事，她没有输过。

然而，就是这个让刘春和信心爆棚的外婆，面对自己女儿跟外甥的关系，却也是束手无策。

在人一生的成长中，谁也不知道你在什么时间，什么地点，说的某一句话会对自己的孩子造成伤害。这是个无解的问题。

对于有残疾孩子的家庭来说，这个孩子的困难，就是全家人的困难。每一个人在面对这个困难时，都给不了同样的答案。

小小的刘春和，躲在行李箱里。行李箱外，以为他走失了的疲惫不堪的父母，两人的对话，炸裂了孩子。他们说，假如真的找不到他，他们的生活是不更好过一些？！

怎么理解这句话呢？无解。

年幼的他，从此在心里就种下了一根刺。等到母亲怀孕生产，他还一直都蒙在鼓里时，这根刺几乎一夜之间，变成了一副獠牙。电影在这几乎达到了一个高潮。

犹记得有一次，刘春和要外出，母亲给他搭配衣服时，外婆说:他都二十岁了，又不是二岁。可见，在外婆眼里他就是个大人。然而在母亲眼里，他是个还需要照顾的脑瘫儿，是一家人的拖累。

从医院回来，刘春和把自己做的非常成功的牛轧糖，一个一个地塞进嘴里，有的甚至包装都没有剥开。并不灵活的吞咽功能，成功地让他实现了去死的愿望。等他从医院被抢救回来，才被母亲告知，原来怀着巨大愧疚的母亲，并不是不要他，不喜欢他，而是她自认为"生产时她不会用力=儿子的脑瘫"这个愧疚太大了，淹没了母亲。

终于能理解片头，刘春和在培训机构试教时，选择《苔》作为主讲内容的初衷了:苔花如米小，也学牡丹开。

电影里有许多违和的情节；电影院里的嘘声也此起彼伏。我一人静静地坐在那，没有被励志的感动；也没有被社会嘈杂的烦扰，我一直在想，究竟是什么样的经历，才让外婆对脑瘫儿刘春和无条件的信任，无条件的包容与爱？

我要怎么去信任我的孩子？答案忽然一下就出来了。昨天，娃的生日，我心明静，也坦然了。

电影的音乐也很打动我。是那种带有一点淡淡的忧伤，却始终有一股力量在里面。每当音乐起，我总有一股想哭的冲动。这是一种感动的悲鸣，面对人生困境的挣扎，还有就是对无可奈何的臣服和不甘。

没事，她不会输的！

外婆信任刘春和，刘春和也信任外婆。

2025年2月26日星期三

苔2

袁枚(清)

各有心情在，随渠爱暖凉。

青苔问红叶，何物是斜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