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别 告别

佛说:“人生有八苦:生、老、病、死、怨憎会、爱别离、求不得、放不下……”,短短三年,我送走了爷爷,送走了姥姥,又即将送走姥爷。爸爸说,贤,你爷爷走了,快回来送送。妈妈说,贤贤,你姥姥上午没了,你得回来看看。妈妈说,贤,你姥爷不沾了,在救护车上往回送呢,你舅舅家老大结婚,不知道怎么安排,这么大的事,你回来吧。

爷爷是周六中午十二点没得,接到电话,我正独自在家抱着发烧的孩子,听到噩耗,我在屋里放声大哭,很久都缓不过来,然后订火车票,给去滦南参加丧事的老公打电话,然后晚上九点赶到家。因为太晚,烧纸的仪式不能举办,不能走进,我家门口已经贴上白纸,挂上白帆。

直到第二天早晨六点见到爷爷,他就躺在保鲜柜里。我搬着小马扎,坐在妈妈旁边,守着爷爷。老公在屋里陪着奶奶,那两天,带大孝的人有63个,全都守在爷爷和奶奶旁边。爸爸,大叔,小叔在屋门口跪着,四个兄弟在台阶下跪着,儿子媳妇,孙子媳妇,女儿,孙女都和爷爷一起在屋里,就这样哭了两天。买棺材,选坟地,扯孝布,及至用笤帚扫单子,往我爸爸这个老大身上捆麻绳,奶奶摸着爷爷的手说,贤,你爷爷手好冷。

直到爸爸给爷爷用棉花湿面,我看到了寿衣里的爷爷,那么安详。二姑姑和小姑姑哭的最多。老公是开车拉二姑姑回家报丧的。姑姑一到村里,下车披上孝 ,给一大家子挨个磕头,磕完起身就走,不能说话,后来婆婆家人就去吊唁,姑姑哭的都吃不下饭,于是专门有亲人在姑姑旁劝着。

小姑姑对爷爷生前照顾最多,所以哭的最压抑,她的学生们来吊唁的也最多。

叔叔的同事,爸爸的朋友及生意伙伴,乃至爷爷的老同事,爷爷单位的代表,一个村的乡亲,等等两天来了很多很多人。大门口放了一个鼓,女的来了敲两下,到屋里跪在爷爷面前哭,男的来了敲一下,在台阶下面对爷爷磕头,爷爷的相片在那里,那是年青时的模样,也是我最熟悉的爷爷。两天,由于吊唁的人太多,整整烧了十六包纸。

送完爷爷,全家守着奶奶说话,奶奶精神尚可。我们匆匆赶回来上班。人到中年,无论经历什么,总得回到生活的正轨,毕竟还有那么多工作等着,还有很多事要做。

姥姥是周五中午没的。当时,我正在安排下午的工作,上午太忙,忙的进一点才吃上饭,下午依旧很多工作要安排。上一秒还说下午如何安排,接到电话立刻和老公开车往回赶,高速上大车太多,我们又是第一次开车回,我技术也不行,老公自己一口气开了五个小时,终于在晚上八点半到达附近。第二天到舅舅家,进门吓一跳,妈妈躺在姥爷旁边坐着输液,双眼紧闭,手肿成馒头那么大,一问才知道妈妈低血糖有点晕,这两天一直在输液。姥姥亲戚不多,两个舅舅,不时有吊唁的人过来,舅舅朋友来了不少,妈妈很激动,我就守在妈妈旁边。给妈妈倒水,梳头,添衣。棺材买回来以后,老爷非要出来摸摸棺材,我把姥爷推出,姥爷对姥姥棺材很满意 。舅舅在旁边说,放心,我不会亏待我妈的。跟爷爷走的流程差不多,不同的是,这次妈妈作为长女给姥姥湿面,我见到了姥姥,可能是假牙掉了。嘴张开了,面色反而好很多。姥姥棺材是吊车吊的,爷爷当时是八人抬得。我陪着姥爷,姥姥棺材出门时,他的眼里也有泪花。当天晚上,姥爷出不来气,满脸憋的通红,妈妈好一顿拍,才好很多,问他,他说姥姥在摸他。我们都说他这是放心不下姥姥,太想念了。没想到,还没有四个月,只过了一个夏天,便接到姥爷的噩耗。

姥爷是周二没的,10月8号上班第一天,我上午忙碌一上午,把这个星期该做的工作全都做了安排,然后颈椎疼的难受,刚刚去按摩就接到妈妈的电话,然后急急忙忙打电话变更工作,一部分往后推,一部分放在包里路上做。我就怕我的妈妈受不了,又要输液。从今天开始,我的妈妈再无父母了,她没了尽孝的机会。相较起来爸爸是幸运的,至少还有奶奶。如同我婆婆早无了父母,而公公还有奶奶一样。公公今年六十岁,奶奶总给他夹菜,有好吃的给他留着 ,为此婆婆总是羡慕。公公在奶奶面前总是更年青。让我们总感慨,无论多大岁数,只要有老人,就是一个孩子。

很早以前,毕淑敏就写到,父母在,人生尚有来处。父母去,人生只剩归途。是啊,父母在人间,自己还有归处,可以回家,可以看父母,每逢节假日我们还能有个心心念念牵挂相聚的地方,可以思念家。父母不在了,我们从小至成年的家不在了,我们生活和思念的家不在了。我们就成了孤儿,忙忙碌碌无人喝彩,再也没有人为我们骄傲,再也没有人无条件爱我们,哪怕我们再平凡再无能也爱我们的人真的就没了。

写到这,忽然后悔嫁的太远啦。好在现在交通方便,还能弥补一点遗憾。这次告别就是生死离别,是结束,是苦痛,海子说:告别是通向成长的苦行之路。董卿说,面对告别最好的态度,就是好好告别。那就好好告别吧!姥爷,愿你在天堂安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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