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讲的只是一个故事,青春里的故事,故事里的少年。有些人来了还会离开,有些人离开只是为了再见。
少年时情窦初开,暗恋与表白像是蒲公英的种子,风一吹便散满大地。那些年我们都喜欢说,我喜欢你,就好像我一定会喜欢你一样,就好像这辈子都喜欢你一样。
在我的记忆中有一个傻乎乎的,戴着黑框眼镜的少年,黑乎乎的样子,看起来特别滑稽,我们都叫他蛋蛋。
初中的时候他喜欢隔壁班的一个女生,在经过长达一天的暗恋后,他决定表白。那天下着绵绵细雨,他跑过长长的操场,风吹落的树叶夹杂着雨水拍打在他的脸上。宽大的校服被雨水湿透,头发也在雨水的浇淋下变成一绺一绺的搭在额头上。蛋蛋冲到女孩身前,抹了一把脸,撩过额头上被雨水打湿的头发,黑色框架的眼镜片上水珠啪嗒啪嗒地滴落。
蛋蛋:“我喜欢你,做我女朋友吧。”
女生:“我又不喜欢你为什么要做你女朋友。”
蛋蛋:“等我有钱了,我给你很多很多钱。我现在没钱,所以只能给你很多很多的爱”
这么蹩脚的表白是我此生仅见。
然而让我们吃惊的是女孩撅着嘴抬起头思考了一会,说:“好吧,我做你女朋友。”
就这样蛋蛋开始和女孩谈起了恋爱。蛋蛋用他那简单大脑单纯的把所能想到的一切关心与爱给了女孩。
每天早餐留下的牛奶,让给女孩;每天午饭不吃攒下的钱,给女孩买她喜欢的东西;一份又一份的课堂笔记,按时送到她的手中。
老实的他会因为她的一句“我想吃鸡蛋煎饼”不惜逃课翻墙头去校门口给她买鸡蛋煎饼,被老师叫家长。单纯的他会因为她的一句抱怨“历史老师太烦人了。”跑去放历史老师自行车的轮胎气。他会为女孩和校外的混混打架,单薄的身体被推到在地,迎接他的是无数的鞋印。被打的毫无还手之力的他艰难的爬起来傻傻的对着女孩笑。
就是这样单纯的喜欢,固执的爱也没能让这份感情持久。毕业后的女孩被父母送到外地上学。
分手那天女孩对蛋蛋说:“我要走了。”
蛋蛋:“我会去找你。”
女孩摇摇头:“不用了。”
说完头也不回的走了。
那天蛋蛋学会了喝酒,学会了吸烟。他喝醉了拉着我们呐喊:“我会给她很多很多爱,等我有钱我会给她很多很多钱。为什么她要分手,为什么!”
青春里的我们是偏执的,青春里的爱是默默无闻的。而一生中因为我一定会喜欢你,所以有些路真的是跪着也要走完的,就像坚持的喜欢你。
初中毕业后蛋蛋就辍学了,很长很长一段岁月我都没有再见过他。后来我去外地的时候恰巧遇见了以前的老同学。我们一起吃了饭,聊起了初中的岁月。
同学:“你还记得蛋蛋吗?”
我:“记得啊,好久没见了。”
同学:“他结婚了,新娘你也认识。”
我:“哦?是谁?”
同学:“初中的那个女孩。”
蛋蛋初中一毕业就去了女孩的城市。他在女孩学校周围找了份工作,却没有出现在女孩面前。独自一人在黑暗的角落里注视着女孩。看到她高兴他也高兴,看到女孩伤心,他就对着墙壁一通乱砸。他就这样默默无闻的注视了女孩三年。就在女孩毕业的那天,他准备见一见女孩,结果却碰上了一群社会混混打群架。
女孩意外的被卷入其中,蛋蛋冲进人群,在混乱中被人戳瞎了左眼。那天蛋蛋头上脸上流满了鲜血,抱着受伤的女孩冲过三条街将她送入医院,医生想要给他治疗,他却抢过医生手里的纸和笔,匆匆写下一段文字,塞到女孩的口袋里,然后捂着残破的左眼离开了。
黑暗里墙角的小小的草被人踩倒,无论它生长的多么渺小,它都不屈不挠的挺直腰颈。阳光下的鲜花唱着歌,小河里汩汩涓流与时间都不停的流淌。青春里的我们一去不复返。
再后来又过了四年,四年时间,女孩一边拿着大学的高额奖学金,一边进入外企实习,毕业的时候已经是一位月薪上万的外企高管。
那年她回到高中的城市,许久不见的老同学请她吃饭。吃完饭同学拉着她去了附近有名的盲人按摩店。
“这家店的师傅技术老棒了,我带你去享受享受。”
她们要了个房间,静等着师傅的到来。当门推开的瞬间,女孩的身体轻轻的颤抖起来。她从包中拿出一张压的平平整整,没有一丝褶皱的纸条紧紧的握在手心。上面写着:我喜欢你,但现在我没有钱,我只能给你很多很多爱,等我有钱了,我给你很多很多钱。女孩看着师傅没有光芒的左眼哭了,颤抖着身体,她说:“蛋蛋,你说你会给我很多很多爱,给我很多很多钱,那么你能娶我吗?”
蛋蛋僵硬的身体缓慢而又坚定的点头。这或许是他一辈子最隆重的点头,一厘米一厘米的下去,一厘米一厘米的上来,再一厘米一厘米的下去。
“我会给你很多很多的爱,给你很多很多的钱,所以我能娶你吗?”
这么蹩脚的表白却隆重的我平生仅见。坚定而又偏执。
我们都将用一腔孤勇扬帆起航,不是那艘钢铁巨兽,而是一叶单薄的竹筏。残酷的岁月翻滚着击碎了它,散落的白帆将我们带回岸边,等待的人儿将伤痕累累的我们带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