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日与湖水,终古岳阳城。”
这楼,起了塌,塌了起,兴废继绝,春秋几度。阑外,水连着山,山连着天际,任沧海桑田,白云苍狗,这一湖一岛,一方山水,悠悠无恙。
傍晚时分,站在碧波荡漾的洞庭湖边,仰望岳阳楼,飞檐翘角,曲线柔美,像一位淡妆铅华的绝色女子,挽着松松的宝髻,从青烟翠雾中款款走来,古风扑面。看她,眼波难定,道是无情却有情,远观也好,亵玩也罢,她绝对不会拒你于千里之外。
江南的地理位置和钟灵毓秀的自然环境奠定了江南名楼的基调,从来都是迤逦多姿的,从来都是犹抱琵琶的。无法把她与风云诡谲的历史和波澜壮阔的杀伐联系起来。即使登楼远眺,也生不出壮怀激烈的雄心和大漠孤烟的万丈豪情。或忧谗畏讥、满目萧然,或心旷神怡、宠辱皆忘,这才是烙在她风情万种的眉目间应有的标签。
盛世盖楼,盛世修葺,多是为了彰显政绩。乱世,人命如浮萍,自顾尚且不暇,几人有闲情逸致登楼赏湖光山色。据记载,滕子京被贬到巴陵后,国事为重,勤于政务,两年后“政通人和,百废俱兴,乃重修岳阳楼。”并命画师绘其“大观”,成《洞庭秋晚图》,派专人快骑将画册送给范仲淹,为求一记,更准确的说是求对其政治才能的肯定。同是天涯沦落人的范仲淹,凭画抒怀,挥毫写下千古佳篇——《岳阳楼记》。其中又以“居庙堂之高,则忧其民,处江湖之远,则忧其君。”最为脍炙人口,被世人奉为千古名句。不过,范公掏心挖肺的表白和滕子京毕生执着的追求,都是寄希望“一朝选在君王侧”的权利依附思想和忠君爱国的道德观。文中虽有“不以物喜,不以己悲”的醒世佳句,但终究掩盖不了仕途不顺的哀叹,难免“登斯楼也,则有去国怀乡……感极而悲者矣……”
我不关心楼高几丈,水阔几方,也不想探究这楼台是鲁肃点兵之地还是舞伎笙歌之所。只喜欢鱼跃龙门过而为龙的玄幻和纯阳子天外飞仙三醉洞庭的浪漫。更羡艳公子王孙手握金樽携红袖倚楼的快活。然而,风流总被雨打风吹去,“眼看他起朱楼,眼看他宴宾客,眼看他楼塌了……”
历史如此轮回,兴,则大兴土木,衰,则兵祸连结。“兴,百姓苦。亡,百姓苦。”名楼,不过是盛世树起的牌坊,供后世登临感慨,凭吊兴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