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北京两天多了,心绪复杂,脑子像塞满了浆糊。
不得不承认,来之前还是有点小紧张的。首都啊,超级富豪最多的城市,房子都是天价。城市那么大,水泥森林那么复杂,迷失了怎么办?我走在路上会不会就像一只随时都可以被碾压的小蚂蚁?
飞机落地,机场那么大,那么复杂,我该怎么找路去住处?员工有礼貌地给我指路。
就像我在之后碰见的公交车司机,跟着人流从中段上车,习惯性的去前门投币,咦?没有投币箱?司机一指后面,售票员端坐在我上去的门边,波澜不惊的收过我的钱。去地铁站办卡,前面的大叔拿出了临时居住证,办公交卡还要身份证?幸好我带了。刚递过去,办事员就扔回给我。。
他们都习惯了吧,看这座城市陌生而小心的外来者,漫不经心地礼貌周全,保全那些小小的尊严。
我很快就习惯了城市的外貌,在西安读书四年,存存说,都说北京和西安是最像的两座城市。他们确实很相像。不知道是不是都曾为北方都城的缘故。只是西安的很多行道树是巨大的法国梧桐,北京的,我认不出那些灰蒙蒙的枝芽。
我出发的时候,西安的树木开始发芽,花儿开得正盛,公园里游人如织。绿柳映桃花,湖水泛金波,是明媚的春天。在更北边的北京,还是单调的颜色,城市如同蒙着一层土。我南方的家乡,是色彩清新,鲜明浓艳的城市,节奏轻快。坐车驶过公园,草木枯黄,我想念家乡,甚至想念西安。
可是不断的有人涌入这座城市,这座钢筋巨兽静静地躺在那里,看人们像小蚂蚁一样奋力挖掘他的边边角角,挖出一个让自己容身的洞。这些洞就像白蚁累积的巢,越来越多,形成怪兽身体新的部分。
他们来寻找什么?追寻什么?如此坚定地驻扎在这里。
从机场出来的公车上,不过五点,太阳西垂,把大地镀上了金色。原来真正的北京时间天黑的这样早。我感觉到一丝兴奋,算是体验过真正的北京时间了。
住在舍友存存的出租屋里,天又亮的这样早。房间没有窗帘,我早早地就感受到了。
北国的迟来的春天总会到来,天会黑得更晚,亮得更早。
我也在等待我的春天。才来两天,菜鸟如我,居然第一次面试就得到了实习,而我,却犹豫了。
我最先认识的北京,是室友租住的城中村。她来自农村,几乎从不找家里要钱,拿着实习生两千多的工资,住在工厂改建的单人房里,一个月不到一千的租金。有独立卫生间。可是没有真正的窗户,看不见太阳和外面。
她去上班以后,我白天在里面找工作发邮件,觉得实在透不过气来,就打开门。一个单身女孩,周围住的人流通性太高,想起我走在路上那些工人投过来的目光,想起这是在人生地不熟的北京,我打开门,把头往外张望,确定大部分人都出门上班了,楼道里静悄悄的,把门大开,往往在这之前还要把从外面能一眼看见的电脑收起来,守在门口,静静地听,等待,感受真的有风在房间里替换。周围传来脚步声,我就又轻而快地把门关上。当然,这样持续不了多久,在自我安慰已经可以的情况下,我就关上门把它锁死,重新打开电脑。一个人怎么可以住在没有窗户的房间里呢?!
面试回来,我拿着房间钥匙想要尽快回去给下班的舍友开门,先坐地铁,还有六站公交。公交堵车了,到后来挤得上不了人,穿着高跟鞋站在那里,又痛又累。旁边有人说着家乡话,也有游客在问路,还有一个阿姨整个人靠在我抓的柱子上,没办法,阿姨,我只有硌你了。
累,饿,焦虑,看着车厢里拥挤的人群,我们都在这座城市的最低端过活,我已经不想知道他们都分别为何而来,远离家乡,我只觉得无力和崩溃。
天仿佛黑了很久,我终于能下车的时候,只觉得尊严尽失。
我确实在这里很快得到了机会,可是生活在这里为什么让我觉得如此艰难?
我告诉存存,赚钱就是为了更好的生活啊。可是我知道自己有多无力,我知道她的背景。
回到现实,终于能有一份实习了,我却退缩了。公司马马虎虎,从事的就是我想做的一半一半。妈妈一心想我考公务员,家乡是二线发达城市,那里有安逸的生活等着我,有漂亮的城市,宽敞明亮的房子,不那么拥挤的交通。还有朋友亲戚。我没有勇气告诉妈妈。爸爸也希望女孩过安稳的生活。毕业设计也在学校等我,如果留下来势必两头跑,还要置办两张床,衣服鞋子都在学校,也要重新租房子。存存实习结束后四月份就会回校,我能适应一个人的生活吗?
人生的很多分岔路口是我们平凡某天我们不经意的一个决定。前途充满未知。我懒,怕,喜欢安逸的生活。可是又知道自己一定要有所作为。
许你我以光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