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自幼喜爱桑树,虽然已是“不惑”之龄,所感情醉痴迷,入梦萦怀。
我家并无桑,那是姥姥家宅后的一棵千年古桑。据说远在唐朝,南海观音闻女皇帝武则天杀戮过重,有伤天和,特意将一粒桑籽托于张果老,嘱他带与武则天种于皇宫院内,“桑”与“伤”音谐,且桑树岁岁春天必有结果,南海观音欲以此令其睹物思过,造福于民。张果老一路北上,岂料行至苏皖交界一处村庄时,那驴儿突然使起了小性儿,冲下路基向一片绿茵阔地奔了过去,将张果老掀翻在地。张果老跌了这一跤不要紧,却将那粒至关重要的桑籽失落在了这里。
从此,那桑籽生根发芽日趋茁壮,历经千年风霜寒暑日月沧桑,长成了一棵根深叶茂遮天蔽日的参天巨树,古桑三尺处又生出一株碗口粗的葛藤来,紧附古桑盘绕而上。
听母亲说,在我三四岁时,姥姥便常带我到古桑下乘凉,姥姥“花甲”之龄,身小体弱,将我抱在身上颇感吃力。每次,姥姥将我放在古桑下之后,便又回去拿凉席和针线活来,然后将凉席往树下一铺,摘几朵葛花放在我面前,自己在一旁做起了针线。
七八岁上,我几乎给古桑迷住了,整天价泡在树上,在桑枝与葛藤之间攀来窜去,累了在枝叉上歇憩一会儿,渴了摘些桑果充作美味佳肴,自由自在,逍遥如神,好不快活。当时生活普遍清苦,吃块糖也如过年一般,岂敢奢望瓜果桃梨之类?能够吃到如此甘美可口的桑果,实在是天大的口福。
天生愚钝的我,注定不能过早地领悟人生,顿悟大自然,假如我是个智者,便会将熟落的桑果一个个拣起来晒干,留作日后来圆古桑梦。我自惭自愧,或许因为我醒悟太迟,在我步入大学即将顿醒人生的时候,姥姥却已谢世,我梦中的依托唯余那棵曾给我带来无限欢乐情趣的古桑,尽管它没有给我什么人生启迪,但它却记载着我童年走过的路程,我生命的血液中仍然流动着古桑的养汁。
哦,古桑,我童年挚诚的伙伴,愿你常青常绿,硕果长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