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查令十字街84号》的结缘起始于电影《北京遇上西雅图之不二情书》,电影中反复提到的“查令十字街84号”让我对这本“爱书人的圣经”产生了浓厚的兴趣,于是在网上找到了电子书读了起来,实在很遗憾没能享受捧着书本慢慢阅读的感觉,因为我实在等不及了,迫不及待地想要结识海莲·汉芙和弗兰克·德尔。我们这里是个小县城,肯定是没法直接买到实体书的,网购的等待时间对我来说还是太过漫长了。
穷困的女作家海莲受不了纽约昂贵庸俗的古旧书店,便按照《星期六文学评论》上的地址,给位于伦敦查令十字街84号的马克斯与科恩书店写了一封信,求购一些绝版图书,然后开始了长达二十年的跨洋通信往来,特别是她在五十年代初英国困难时期慷慨出手的豪情,为她带来了英伦的真挚的友谊,也是这扎书信的人情味所在。
提到这本书,必须感谢这本书的译者陈建铭先生,他在没跟任何出版社联系且尚未跟国外购买版权的情况下就先译出了全书,引用唐诺先生的话说“以他对出版作业程序的理解,不可能不晓得其后只要一个环节没配合上,所有的心血当场成为白工,但安静有条理的陈建铭就可以因为查令十字街忽然疯狂起来”,正因为有他的疯狂,我才有机会读到这本爱书,不然以我粗陋的英文水平恐怕难以啃动原版。
我不像陈建铭那样能深切地感受到文字中透出的书缘和情缘,也不具备张立宪那样对爱情的细腻感知,更不曾拥有唐诺那样从文化和传承的高度去评述的视野,于是只能将目光聚焦在那小小的一伸手上。
“布莱恩告诉我:你们每一户每个星期才配给到两盎司肉;而每个人每个月只分得一只鸡蛋!我一听简直吓坏了。他拿出一本目录给我看,这是一家设籍在美国的英国公司,专门代人从丹麦寄送补给物资到英国。所以我会寄给马克斯与科恩书店一份小小的圣诞礼物,希望数量足够让你们大家都能分得一些,因为布莱恩跟我说:查令十字街上的书店全都“小得很”。”我始终坚定的认为这段文字是书中情感交流的开始,海莲以其白羊座特有的莽撞和热情闯入了查令十字街84号,而在其后长达二十年的通信往来中,海莲、弗兰克、84号书店的店员、弗兰克的妻子诺拉及两个孩子、邻居博尔顿老太太,以及海莲的朋友玛克辛、凯瑟琳和布莱恩纷纷加入,其间淡淡的真挚情感,俏皮幽默的话语,对于旧书旧文化的喜爱之情,都引起了读者的共鸣。如果没有这一伸手,这本书恐怕只会沦为庸俗市侩的商业记录。
最欣赏书中的情感交流,那总会让人感觉自然而隽秀。1951年4月,弗兰克代表查令十字街84号全体同仁为海莲寄去了礼物《伊丽莎白时期情诗选》,附卡片:“谨以此书赠予海莲·汉芙并为其诸多美善情谊致上最诚挚的祝福与无尽的感激”,其实这也正是弗兰克想要传递给海莲的喜爱之情吧,这位正经的英国老绅士表达感情的方式也是那么含蓄而压抑。
而海莲刚好在生日当天收到了礼物,她也将这份欣喜都表现在了笔下:“谢谢你们送我这本书。我从没拥有过这么一本三边的页缘都上金的书。你们知道吗?我竟在生日当天收到这本书!你们另外写了一张卡片,而不直接题签在扉页上,我真希望你们不要这样过分拘谨。如果我猜得没错,这一定是你们的“书商本性”作祟使然吧,你们担心一旦写了字在书上,将会折损了它的价值。差矣,你们如果真能这么做,不仅对我而言,对未来的书主,都增添了无可估算的价值……”
读《查令十字街84号》,有人欣赏海莲执拗的看书买书守则——“我从来不买没读过的书。否则,不就像买了一件没试穿过的衣服同样下场吗?”,也有人喜欢文中对英国旧书店旧文化的憧憬和眷恋,排斥于唐诺笔下“永恒当下的灾难”,还有许多人纠结于海莲和弗兰克之间是爱情还是友情,而我却独独醉心于海莲和查令十字街84号同仁的情感交流,感伤于海莲和84号书店缘悭一面的遗憾,所以分外的在意海莲的第一次伸手,这段跨洋故事的开端,而我也坚持认为海莲和弗兰克之间存在的是友情,一种超越爱情之上,比爱情更为亘久的友情,这份友情,叫做知音。
每一份伟大情感的起源,也许就在于一次不经意的主动伸手,俞伯牙主动跨越两人间身份的巨大鸿沟请钟子期听琴,马克思和恩格斯的伟大友谊也是从恩格斯第二次主动拜访马克思开始的。世人常常感怀相遇却不相识,相识却不相知,却不知道能够相知一生的人也许就在你的下一次主动伸手中。
PS:这里面还有一个小小的插曲,曾跟朋友聊到过《北京遇上西雅图之不二情书》这部电影,也曾聊起《查令十字街84号》,但是我以炫耀的口吻说自己看过这本书,但是全篇的书信风格让我很不适应,就对朋友说“全篇都是书信,很没意思”,其实当时的我根本就没有一种真正读书的心态。而当真正读到这本书时,才知道这本书是需要静下心来细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