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残缺,让人生变得完美

图片发自简书App

曾经在08年的元旦,我收到了一份特别的新年礼物。

送我礼物的是我的311班的课代表,她的名字叫雨丽,是个一眼看上去很乖乖女的女生。齐刘海,大眼睛,长睫毛,留着披肩长发,有时也会扎一个马尾,很文静,也不爱讲话。就是这样的一位女孩,却送了一件特别的礼物给我。

说礼物的特别,是因为在它的面前,显出了我想象力的贫瘠,如果不是相交日深,我甚至会以为这是她的一个恶作剧。

她送了我一个很大的水晶杯。这个杯子的造型有点和喝扎啤的杯子类似,有着精美的花纹,只是略微小一些而已。当然这些都没有什么特别,特别的是这个杯子一拿来的时候,就已经是一个残损的杯子。

它仿佛是曾被人狠狠地掼在地上,摔成无数的碎片过,然后又被人认真地捡起来,一片一片地仔细地粘在一起。真实情况也确实是我猜的这样,因为杯子里放着她写的一张小纸条,纸条上是她的一行稚拙的字:

新年了,把这只非主流的杯子送给你,祝元旦快乐!

有关非主流,她在纸条的下面有这样的注解:摔碎后,用胶水粘上的。

从此它成了我桌子上最受关注的东西。

不知情的朋友会很奇怪,我怎么会在桌上摆这样一件残破的杯子,它又不能用来喝水。知道的走到这儿,有时也会停下来惋惜它的残缺,说如果没有这些裂纹,它会是多好的一个杯子。

有人甚至会专门过来,看我这件奇怪的礼物,拿起来认真地端详很久,然后问我“她们为什么会送这样的杯子给你?还非主流?可是明明你主流地就是草丛里的一颗草”,也有很多人怂恿我去问问雨丽,问问她这个杯子究竟是有意被摔碎的,还是无意跌碎的?是自己的创作,还是真有卖这样非主流商品的小店?送我这个,有没有什么特别的用意?

说实话我也很好奇这些问题,但最终我还是什么也没有问。雨丽还是天天来办公室抱作业,依然微笑浅浅,大眼睛如湖水澄明。

我有时会和她一起到班上,在黑板上写下要识记的字词,那时高考还考字音字形方面的选择题。写完,前排的吴鹏远立刻就笑嘻嘻地拿过杯子,让我用杯子里的水洗手,有时前排女生也会拿一片香香的湿巾给我。然后前排这几个又会争先恐后递给我护手霜,常常搞的我不用谁的就好像对不起谁,后来我找到了解决的方法,我干脆买了一瓶放在她们那里。我会一边听她们读这些词,看他们在黑板上改错字,一边细细地抹手。抹完了,字词也矫正完了,然后再进入下面的环节。

其实08年那一年,我有很多的不开心,但只要和他们在一起,我就是放松的快乐的,因为他们的活泼可爱,天使的模样。

那是我在一中教过的唯一的文科班,以后我就基本绑在了理科班的战车上。也因此他们成了我记忆里的一个唯一。我后来常跟我的朋友说起文科班的孩子,认为他们除了不爱学习外,几乎没有缺点。

也就是在这样的时候,我收到了这个杯子。

我要说这是我迄今为止接受的最对我心的礼物。当破碎使它失去了它的实用价值后,它却成了一种艺术的表达,也就是说,它已经不再是实用品,而成为了一件艺术品。

在这个杯子上,我看到了人生的真实模样。是的,人生应该就是这样的:虽然美丽,但是残缺;或者虽然残缺,但是美丽。

破碎赋予了它很多意义,以上只是一种。其实它还可以敷衍出很多类似的话。

譬如:

越美好越精致的就越经不住命运的摔打。

一些破碎的,我们再如何拼凑也无法让它复原。

那些尖锐的残缺,我们只有忍受巨痛才可以抚平它。

曾经心爱的,碎裂后会锋利如刀,刺痛你,割伤你。

……

谁的人生的杯子能够没有残缺呢?

有些残缺,失落了,就永远找不回了。

但从某种意义上,正是那些残缺才让我们真正的成长。

因为亲人的离别,你才更珍惜你们的相聚,你们相处的每一天,正是因为没有什么会是永远,你才会把某些瞬间放在心上,让它们在你的记忆里成为永恒。

我们的牙会掉,我们的身体会疼,但也正是因为这些破损,我们才会珍惜青春,珍爱健康。我们有流泪的痛苦,会伤心,会后悔,会遗憾,但也正是因为这些残缺,我们才更觉得欢笑的幸福,觉得这幸福的滋味是如何的甜美。

这每一天它即使再无趣,也会去而不返,都是我们人生的限量版。因此我才更加关注我生命里的每一天,争取让这一天能有料而且有趣。

我更喜欢和儿子一起,听他爽爽地笑;喜欢和亲人在夜半去馄饨店,嘻嘻哈哈地两个人吃一碗馄饨;喜欢和友人去肯德基吃个汉堡,只为的在那里聊聊天,消磨一个长长的夏日。

即使一个人的时候,我也会给自己做一杯柠檬水,或者沏上一杯茉莉香片,听着自己喜欢的歌,读自己喜欢的书,看帘外的细雨晚来佳。

我更爱天上的云,想着它们对我调皮地挥舞着小拳头,没准就从天上伸下来,悄悄地敲到我的肩上;我更爱海边的风,感觉它带着海的气味,简单粗暴地吻着海边的每个人;我更珍爱路边卖花老人那里一盆盆鲜艳欲燃的花朵,那已经成了我每日上班路上的风景;我甚至更爱烤红薯热热的香甜,棉花糖软软的滋味。

只有那些碎裂,才让我明白生活中什么最重要。就象这只杯子,它以残缺告诉我如何珍爱那些容易碎裂的幸福。

我开始不再苛求我自己,我不再要求事事都要一百分,我不再要求人人都认为我是一个好人,我不再要求人人都认为我幸福。我知道我就是这个杯子,有美丽的一面,也有残缺的一面,美丽无法遮掩我的残缺,而残缺也不能碎裂我的美好。我不在印证什么,我不在要求我自己做什么样的人,我只要做最本真的自己就可以了。

我的残缺,让我变得完美。人生没有了苦,怎么能说五味俱全?

把玩这只杯子,我开始能够静下来,看到我自己。

在后来的日子,这个杯子我不知道它遗失在哪里,但其实它也根本没有遗失。你看,它就存在我的记忆里,现在又在我的文章里开始鲜明立体。

那个叫雨丽的女孩,她为什么要送我这个碎裂杯呢?我至今也不知道,而我已经失落了她所有的消息。

我的花儿,你现在在哪里呢?可是无论你在哪里,我都相信你拥有最怒放的生命,因为一个能送我碎裂杯的女孩,一定是个活得通透敞亮的女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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