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打记事以来好像没怕过鬼怪、不曾畏惧死亡。
我恐惧的注意力更多的放在了人类身上。比起那些虚无,我更害怕人类对我的伤害。
小的时候对于死亡没有什么概念,但自己总是琢磨。
终于有一天我给自己一个坚定的信念,我并不是爸爸妈妈所生,我来自于黑夜星空上的那颗最亮的星,唯有死去才可以回到那里,才可以见到本来的部族。
自此,我勇敢的活,甚至有些无畏。我从不在意其他人的目光,自顾自的活我自己;可太突兀后又会自查内省,是不是这样与众不同真的不好!每次的答案都是:管他呢!爱谁谁,爱死不死。
我与人交往也是死亡似的。一开始我会一腔热忱,把所有的好与爱都给予和投入,可当发现瑕疵便会立刻“杀死”这段关系。我曾为这样的做法纠结过很久,直到被教父点悟,我坚定且自信了起来。
交朋友如此,做事也是如此。工作我一定做到极致,可能也是做了“咬文嚼字“的活儿,从来不曾含糊。生活也差不太多,我很努力,很投入的爱着、恨着。
一次开车,我被其他车别了一下,当时瞬间加速迅猛别了回去。我的做人做事很多时候是不留余地的。不给他人留余地,同样也不给自己留。当时教父指出,这样很危险,这是心中存有的恶!这份恶念是要消除的。
我本想辩驳可又咽了回去,他说的没错,那段时间脑子里总是会显现:“阿修罗道来”。也许真是这样。恶念善心,无畏勇猛,一刻心软如水踩死个蚂蚁哭三天;一刻心如磐石起心动念决不留情。此生的目标也许是来修掉那份恶。
十二岁,很爱很爱的奶奶去世,我冷静且平淡。冷眼旁观殡葬戏码,无喜无悲。令我至今难忘的还是奶奶头七当晚雪地上的鸡脚印,大人们说那是奶奶回来过。这令我更加相信死后会是另一番景象。
最近的死便是先生外公了。所有人都在殡仪馆聊着天,外公的尸体就在离我两步远的地方。大家在等待,排着炉子的顺序。我很想很想走到他身边摸摸他的手或者他的脸。我对外公是有一些不舍的。几次冲动都被周边妇孺的唾沫点醒,不能去。我问过我自己,怕吗?我不怕。那为什么不去呢?我有担心。我担心我的温度会让他不舍,会打乱他的行程。
工作后爸妈又跟我一起生活了。近些年发现隔不了多久,爸妈就会从多年未见面的同事那儿得知各种几十年同事不在了的消息。这曾让我产生过恐惧,我担心爸妈会因旧情而伤神。观察一阵子发现,还好,他们很有动力的活。我也就慢慢放心了。可随之而来的死亡信号不得不让我想到,我的父母也会有那一天,也许,并不遥远。
小的时候没有担心过死亡,甚至有一些些盼望。直到妈又重新跟我一起生活,在怀孕照顾我的时候,我会经常害怕妈妈死去,嘴里经常念叨,妈,你可不要死啊!搞的我妈哭笑不得。
婚后我很担心我先生死。有一阵子工作没日没夜特别忙,我的情绪异常低落,见到他会抱着不愿撒手,也嘟囔着,你不要死,不要离开我。
女儿生下来没多久,能吃能睡,看着她睡着的样子我经常会发呆,然后伸手去摸摸她的鼻息,心跳,我担心她会睡着睡着就没有气了。
近些年,随着我的长大,这些担心都消失了。
不再嚷着移民,而是踏实创业,跟爸妈一起过日子;不再对先生呼来喝去,而是相敬如宾温柔相待;不再担心空气忧心食物,相信女儿与我们是独立存在且将她尊为师长。我越来越发现,死亡路上,只有坦然的我自己。死亡是条单行道,那扇门也只有一人独自通过。
十月一假期前后,85岁爷爷在我家住了一个月。很开心,就是晚上爱咳嗽。上周爸爸照顾他带他去检查,结果是肺癌中期。
死亡,在我们每个人的身边、身上发生着。
死亡并不是结束。此生修行以死亡作为结束,同样,也以死亡作为新的、下一个开始。
2017-11-11 夜